他在九脉会试里出了风头, 却仍是落败于一位同是筑基境的前辈, 狼狈摔下擂台, 连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的观众们反应各异, 发出嘲弄的却也不止一个两个, 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车轱辘话。
“不过是外门弟子罢了, 天灵根又如何……”
“他师父也只是元婴境, 怎么和人家比?”
“若非当年他入门时太过傲慢,扬言要找什么没有徒弟的,今日或许也不会是这番模样……”
许多年后,他再听见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就算会看心情选择是否将他们拖出来揍一顿,也不会真的生气。
当年他却没想明白,那些人只是因为自己或是同门输在他手下,心有不忿才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他只顾羞恼愤恨。
明明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段鸿虞锦书等人也输了,人们却只来编排自己,因此越想越气,又思及本事不济连仇人都寻不到,终于钻了牛角尖。
在秘境内修炼时被魔物打伤后,他尝试着用浊气修炼,果然吃到了甜头,原先难以洗练的经脉竟是一夜之间贯通拓开。
然而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身体的一部分竟异变得宛如魔物,若非慕容冽帮忙,他恐怕又死了一回。
进入大乾山秘境后,有段时间他突破不得,心境浮躁,险些走火入魔,又遇到了一众魔修。
其中一个人将他送进了魔域。
他本来可以抵抗,却任由对方施为。
那一次在魔域的经历不堪回想——
因为修为和经验比现在皆是远远不如,他又险些死在里面,最后还是一个魔修高手从附近经过,随手将他捞了出去。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在九脉会试里打败他的人,早早死在了东海,名字也再无人提起。
他再一次站在了魔域的土地上。
在这每一寸空间都充盈着最浓郁最纯粹浊气的世界里,仰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黑暗天幕。
远方暗红火山连绵起伏,龟裂的地面之下,隐隐透出熔浆的火光。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气息,热风偶尔卷来一两片焦黑灰烬。
魔域面积极大,上回他进来时并不在这片地方。
“这位道友——”
萧天炀回过头,看到远处涌来的一片黑影。
一个人带着一群魔物靠近过来,速度极快地飞掠过荒原。
他听到对方第一个字时,那人尚在百丈距离之外,待到最后一个字时,已近在眼前。
那人停留在前方两丈开外,一群魔物安静地滞于身后,尖牙利爪悉数藏匿于蒙蒙黑雾之中。
那人含笑问道,“道友在这里徘徊了数日,可是初来乍到?”
萧天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敢问道友有何指教?”
“指教却也谈不上。”
那人笑盈盈地道:“道友可知这是谁的地盘?”
萧天炀没说话。
“道友若是有心更进一步,那就跟我来吧。”
那人说完就转身离开。
萧天炀思忖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没入群山中,周围温度越来越高,地面的裂隙也越发深宽,汩汩翻腾的熔浆迸溅出无数火星,在荒芜焦黑的土地上蔓延,又像是无数分叉的血管。
越是向山里深入,周围的人越是多了起来。
先前在荒原上,方圆数十里内,也只有那么两三个人,如今只行过几里地,他就连续遇到十多个人。
这些人都在火山间徘徊逡巡,有人试图驯服这里游荡的魔物,有人贪图这酷热的环境。
浊气和灵气虽然不同,但像是他们这些拥有火灵根的人,无论选择哪种方式,置身于炎热火山中,都会有助于修行。
只是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提升就不是很大了。
前面疾飞的人速度稍缓了些,回身问他,“还不知道友是怎么进来的?先前拜在何门何派?”
萧天炀故作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随便编造了门派来历,又说是巨门星大人的手下将他带进来的。
——巨门星将他带入魔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曾再说出什么让他入教之类的话。
当然那家伙十分精明,也知道这些废话毫无意义。
“原来如此,我听道友讲话口音,也像是徐州人。”
那魔修笑道,“既是从秘境而来,想来适应得也快些。”
他们穿过重重深山,越过遍布裂痕熔浆的土地,滚滚热浪自四面八方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