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话最终都融化在了苍竹涵恳求的视线里,她说不出来。
苍竹涵说:“阿姝,你让我试一试。我这次一定能救你。”
黎丹姝说不出话。
她隐约也有察觉当年苍竹涵的失救于她对他影响颇大,如果可以的话,黎丹姝也不希望这件事永远梗在苍竹涵的心里。但是另一方面,黎丹姝也不希望这件事的解决,是让苍竹涵再一次背负起她这个重担来作为解决方式。
黎丹姝心绪烦乱,一时间,她不知该进该退,竟是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苍竹涵很耐心。
他陪着黎丹姝站在原地,等她慢慢决定。
琼山的风似乎从未如此慢过。
慢的令晅曜心烦意乱。
他看不得苍竹涵小心,也好像看不惯黎丹姝这般胆怯。他径自两步上前抓住了黎丹姝的手,扯着她就往山前殿去,嘴里骂骂咧咧:“不就是去见掌门吗,有什么好考虑的。老头子还能吃了你吗?”
“我师兄都说了有事他抗,你怎么反而这么磨叽,你到底是不是魔修,有你这么瞻前顾后的魔修吗?”
黎丹姝心中隐怒,她说:“都和你说了我没修魔!”
晅曜冷嘲:“哦,没修魔,会幽魔蓝焰。”
黎丹姝:一点旧账你翻个没完没了是吧?
她生晅曜的气,倒是没注意自己已经被拉着走了。苍竹涵瞧见晅曜神色不愉地拉走了犹犹豫豫的黎丹姝,在原地怔了会儿,方才反应了过来。他像是对晅曜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却是含着笑意跟在他们身后一并去了。
山前殿,引风真人见了黎丹姝。
他长得与黎丹姝想象的不一样,琼山的掌门既不威严也不可怕,瞧着倒像是凡间普通的叔伯,坐在椅子上听着游历归来的小辈述说途中趣闻,没半点架子。
黎丹姝慢慢放下了紧张的心,她想苍竹涵敢带她回来应当也是有底气的,或许好说话的掌门便是其一。
引风真人听了苍竹涵的几句简述,笑眯眯地同黎丹姝说:“黎姑娘先去外间小息一会儿吧,我与竹涵聊两句再放他见你。”
黎丹姝哪有不应的,她规规矩矩退出了正殿,走去廊间吹风看景。
晅曜瞧着也想跟着,却被引风真人拦下,引风真人道:“晅曜,你还未同我说你的见闻呢。”
晅曜只能不甘不愿留着。
山前殿便建在三池后,从正殿退出转于廊下,甚至能发现三池的一部分正立于山前殿下。
三池的“阴寒”令黎丹姝忍不住抱住了自己,为了取暖,她有些无聊的从廊间这头走去那头,却走着走着,碰见了来客。
来客倒是个瞧不出身份的人。
他既没有穿琼山弟子服,也没有穿长老服,看起来同她一样是个访客。黎丹姝一时摸不准他的地位,谨慎起见,还是行了个晚辈礼。
对方不拦不避地接了,随后方温和问:“你是黎丹姝?”
黎丹姝闻言心中微凛,她初来琼山,应当无人认识才对,这人当面便点出自己身份,估计不是什么访客了。
她打量着对方,缓缓点了点头,客气道:“敢问前辈是?”
对方无甚所谓的回答:“我是始无。”
琼山长老,始无真人。
黎丹姝几乎立刻想到了李萱在山脚说过的话,她说“掌门不快,召了始无”。
始无见黎丹姝心生警惕,倒也不介意,他随便在廊边坐下,甚至还示意黎丹姝也坐下,同她温声道:“你未入歧途前,摘星曾赞过你,我想你既然能得她称赞,自然不是庸笨之人。所以我的来意,你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
黎丹姝迟疑片刻,并未坐下,她站在原处,慎重道:“始无真人善于心术。您会亲自前来,应当是为试探我是否为魔域奸细,对吗?”
始无坦荡承认。
他说:“引风师兄找我帮忙,说是小涵心病犯了,非要拉你回琼山。他作为长辈也不好全然违逆孩子的意思,可他作为掌门,又有护山卫道之责。两相为难之下,他就托我来办件小事,来探探你的底,看你是真的无辜受难失救于小涵,还是经年已变,堕魔污心,所图甚大。”
始无说的很爽快,黎丹姝听了,反而有种石头着地的感觉。
她心道,这才对嘛,如果琼山派真这么容易接受她,她反而要担心苍竹涵会不会遭殃了。如今琼山派谨慎对待,甚至提出要检查监测,才是常理。
所以黎丹姝也问的直接:“真人要如何试探?”
始无道:“我原本想直接用探魂术,不过在你们上山的途中,我收到了小涵的传信。他似乎从别人那儿听说我出来了,猜到了一点,所以传信请求我不要随便动手。”
始无瞧着黎丹姝遗憾道:“他说你神魂不稳,受不住‘心术’查探,愿意用性命来担保你的清白,望我手下留情。”
黎丹姝听到这里,不免心中微涩。
这确实是苍竹涵的行事风格。
始无说:“我刚刚看了你一眼,三池边上你便不适,可见神魂不稳确实为真,你受不了探魂术。我和小涵关系不错,也不想令他为难。”
黎丹姝不明所以地看向这位琼山派的长老。
始无叹了口气。
他看向殿内,同黎丹姝说:“你不用紧张,我既然答应小涵了就不会动手。只是我不动手,师兄那里便无法交代,这无法交代,便只能由苍竹涵来交代。你猜他会怎么交代?”
黎丹姝闭口不言。
始无瞧了瞧她,似乎实在不想做这个恶人,干脆一抬手,直接捅破了正殿的墙壁,冲着墙内瞠目结舌的引风道:“师兄,她身体不行,你叫我的事我干不了,你换个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