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是她。
若郎擎知晓她在隆京生活,在紫星阁长大,必定猜出了她的身份,也就不会还能颇为自在地面对她,看她的眼神也不是这般。
如此一想,沈鹮又将目光放在了上官清清身上,还在沉睡中的上官清清,会梦到她的过去吗?她若知晓沈昭昭就是沈鹮,一旦出了这秘境,是否会立刻揭发她?
“谁的梦?”魏千屿那边还在犯傻:“总不会是沈仙子的,你是女子,也从未去过千方州,更别说去花楼里找相好喝酒,我又不会驭妖之术,且说那是梦境,又不像是我的梦……”
到了此刻,魏千屿才反应过来。
他猛然回头瞪了郎擎一眼,郎擎的脸由麦色渐渐变红,魏千屿的眼神又震惊变鄙夷,他连忙朝郎擎踹了几脚:“恶心,恶心!你每天没旁的事儿干吗?总去飘香馆找翠娘,本公子在你梦里……我!你你你,你恶心!”
郎擎头脑一片空白,讷讷说了句:“属下打算娶她的,主子。”
“那也恶心!”魏千屿恨不得自戳双目,或将脑子挖空扔掉,也好过还能记得那飘香馆里翠娘依偎在“他”怀中,喂“他”喝酒的画面。
“我既梦见了你,那你梦见了谁?”魏千屿问。
郎擎道:“属下梦见了主子。”
那是魏千屿离开隆京后,压抑却又放纵,逗猫遛狗,总轻易陷入桃花的十年。
在梦里,郎擎至少见到了三次他被人救起或他救起了别人,而后对人“一见钟情”,邀请那人泛舟湖上,吟诗作对,其实他也不通文墨。旁人对他若小意温柔,他便因自己实则没付出真心而惭愧,生了退怯,旁人若对他全无好感,他反而越挫越勇,非要把事情闹大,闹到魏家家主那边,而后讨一顿打,以此来反抗,来表示他的不满。
沈鹮见那主仆二人闹了一通,心思尚未定下。
若此处为秘境,那远处层层山峦也是真实的了,这么大的地方,要如何找到传承还是问题。
许是魏千屿与郎擎说话的声音太大,终于吵醒了睡在桃花瓣中的上官清清。
沈鹮浑身一僵,盯着上官清清见她睁眼。
上官清清扶着额头,头脑昏沉地晃了晃,见到几个人影后逐渐清醒,在看见魏千屿时立刻起身,朝他扑了过去:“屿哥哥,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魏千屿接住了她,一时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便尴尬地周围几人看去,想随便来个人帮帮他。
上官清清很娇弱,她身量小,扑在魏千屿的怀中便因后怕而软了双腿无法站直,更需魏千屿抱住她才能不摔。她嘴里含糊地说着如何跟着魏千屿来了中融山,又如何遇上了郎擎,最后才说到她见到榕树下有一个洞,那洞将魏千屿吸了进去。
她很害怕,怕魏千屿死,也怕见不到魏千屿。
魏千屿见她眼泪,有些烦闷,便道:“别哭了。”
上官清清的确害怕,就连沈鹮也不曾遇见过秘境,何况是没出过隆京城的上官小姐。
魏千屿想起什么,便问:“你可梦到了什么?”
沈鹮微僵,等她叛下死刑。
那边上官清清眼泪还挂在脸上,双目似乎不太清明地眨了眨,过了许久才摇头道:“没有,我就看见一片黑,而后一觉睡到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怪了。”魏千屿问沈鹮:“沈仙子也没梦到什么吗?”
沈鹮的目光还在上官清清身上,她抿着嘴,只觉得喉咙发痒,半晌后才道:“什么也没梦到。”
魏千屿立刻推开上官清清,转身责怪郎擎:“就本公子与你互相梦到了,真恶心!”
上官清清体力尚未恢复,被魏千屿这么一推险些没站稳,沈鹮出手扶住了她一把。那边魏千屿见粉色身影晃过才反应过来自己推得有些用力,心虚地朝上官清清瞥了一眼,见她没事,这才抿嘴,不再说话。
上官清清抽回了被沈鹮扶住的手臂,往魏千屿那边靠去,并不挨着她。
一时静谧。
霍引折了一枝桃花戴在沈鹮头上,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何为飘香馆?为何翠娘恶心?”
沈鹮:“……”
郎擎:“……”
魏千屿:“……”
上官清清:“???”
沈鹮抬手捂住了霍引的嘴,她侧目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往哪儿走。”
众人还是沉默,谁也不知该在秘境中如何应对。
霍引眨了眨眼,手指在沈鹮的手背上敲了敲,沈鹮的手还捂住了他的嘴,避免他语出惊人。她一时对上霍引的视线,那双无辜的眼眨呀眨,似乎有话要说。
沈鹮松手之前对他道:“你若真好奇,私下问我,别乱说话。”
霍引朝她笑了笑,努嘴像是在她手心里亲了一下,沈鹮立刻松开,他才轻声道:“山里有妖。”
山里有妖,若想出去,找他问路即可。
“你能找到他?”沈鹮问。
霍引点头:“他在躲我。”
所以,他能准确地找到妖的位置,只要比那小妖快,便能追上他。
过了这片桃林,再往前走便能瞧见大片斑竹,此地风景独特且优美,倒没有书中常说秘境的那般阴森危险。竹林中青涩的气味顺风飘过,风中隐约传来些许妖气,极为淡薄,可见此山中藏着的是个小妖,没什么威胁。
反倒是沈鹮身边的这位妖,妖气并未收敛,丝丝缕缕地往四处扩散,逼得魏千屿与郎擎藏有契妖的法器都一阵发寒。
郎擎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长剑,他的剑此刻根本拔不出来,想来是被沈鹮的契妖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