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长得这般瘦小,一看便软弱可欺。
“林公子怎不吃呢?”上官茹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林阅的碗中,声音娇怯道:“多亏林公子的方法,我才收了一身妖斑,如今你看看我可好看多了?”
她说完,故意往林阅跟前去凑。
林阅瞥她一眼,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眼底露出几分嘲讽,将碗搁到一边道:“林某不吃鱼。”
上官茹被拂了面子,笑容也堆不起来了。
娘对她说,她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妖,魏家也与上官家退了婚,她是再难有机会嫁入魏家去,反倒是听爹说这银地来的商人很有些家底在,如今还能将他们从青云寺救出,可见能耐不小。
林阅是林老板的独子,外界传他是半妖,可半妖又如何?那林老板重病缠身多年,半边身子已入黄土,若她能嫁到林家去,日后也是荣华富贵,何况林阅是卑贱的半妖,就更不会看不起她是妖了。
谁知,这男子不解风情。
林阅见上官清清甚至都没朝他这边抬眼,也没再吃的意思,便开口:“上官老爷,小侄救您出青云寺前曾托人带了一封信给你,你也答应了信中要求,如今家父命我上京所办事宜皆已办妥,只等我回去复命,这条件,上官老爷现在便能兑现了。”
上官靖早知如此,心上的大刀即将落下,他问:“贤侄有何要求?”
“家父只我一子,可惜我为半妖,始终无法继承他的家业,家父心中有愿,但求能娶一房妻室,能生个完完整整的人族儿子,我日后也好辅佐弟弟,扩展生意。”林阅说着,那头上官清清的脸色便变了。
“你这、这是何意?”上官靖蹙眉:“难道银地没有女子愿嫁林老板不成?”
“家父病症缠身多年,曾遇一法师,那大师为家父算了八字,寻常女子便是娶了再多他也难出子嗣,唯有隆京上官府的府位星辰符合大师所算要求。”林阅说完,目光朝上官清清那边瞥了一眼。
她极为震撼,如临大敌,浑身血色褪尽,已然在瑟瑟发抖。
“原先上官小姐与魏家有婚约在身,家父命我上京来寻看是否有其他可配的女子,如今上官小姐恰好解了婚约,可见老天爷也想成全家父的心愿。”林阅端起酒杯对着上官靖:“上官老爷与家父多年生意往来,也算至交,他这点儿愿望想来上官老爷一定能帮他达成的。”
上官清清终于坐不住,她猛然站起,双手掀开面前的碗碟,大声道:“我不嫁!”
“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放肆!”上官靖的心中已有衡量,上官清清在他眼里本就是个联姻最好的工具,没了魏家,如今又搭上了林家,未必是件坏事。
上官清清心中苦涩,看向林阅的眼神也充满憎恨,她倒是情愿当初在野湖旁边冻死也好过被他救回来,再步入另一个深渊!
为何她这一生就没有一样顺心如意?
为何所有的厄运都伴随着她,如影随形,便是死也不能!
上官清清如疯了一般在饭厅尖叫,她抓起东西便朝林阅扔了过去,青玉盏砸上了林阅的脑袋,沉闷的一声后他的额头很快便流下一条蜿蜒的血痕来。
“林阅!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上官清清打碎瓷碗朝林阅冲了过去。
上官靖连忙开口:“把她给我带下去!”
上官家的仆人应对上官清清疯魔早有一手,她这十年来总时不时要发一次疯,可这一次好似比以前要更难缠些。
方才林阅还开口要让上官清清去林家当主母,他们自然不能弄伤上官清清,这便使得上官清清短暂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直接朝林阅的方向扑了过去。
她手中的瓷器割破了林阅的脖子,在那里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若她手中拿着的是匕首而非瓷片,怕是早已要了林阅的命。
上官家的下人还想来拿她,却被林阅一记眼神吓退了回去。
他像是不知痛般丝毫不在意自己额头与脖子上的伤口,只看着上官清清狰狞着举起手要将瓷片刺入他的胸腔,这才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没用多少力气,轻柔地取下她手中的瓷片丢去,另一只手揽着上官清清的腰,声音低沉又蛊惑地说道:“小姐,你该睡一会儿了。”
苏氏瞧见林阅用了点儿妖力弄晕了上官清清,再将她交给上官家的仆人时,甚至温声吩咐了一句:“千万小心。”
苏氏沉默了许久,这时终于开口:“老爷……要答应林公子的要求吗?”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贤侄的要求并不算过分,若能结两家亲好,我亦是愿意的。”上官靖心里想着,若两家结亲,便不怕日后的生意断了。
“那便请上官老爷替小姐备好嫁妆,五日内小侄便要离开隆京,快快将我林家未来主母带回去,也叫我父亲高兴高兴。”林阅说完,对上官靖拱手:“小侄还要治伤,便不久留了。”
“好好,你快去看大夫,那伤口可不浅!”上官靖话还没说完,林阅已然转身离开。
林家与上官家的婚事便就这样草率地在冬至这夜定下。
上官靖兴高采烈,苏氏却忧心忡忡,她几番私下联系林阅,可对方始终没给她任何回复。
林阅回到祥云楼后称养伤不见客,便是魏家来人也被他的侍卫推拒了,这期间苏氏来过几封信,林阅每一封都拆开看了一眼。
一封提起林家与上官家的婚事是否需要再慎重考虑。
一封提起他的伤。
最后一封终于耐不住,问了瘴毒一事。
林阅将这三封信都烧毁了,苏氏虽有些聪明,但架不住被情爱蒙蔽双眼,上官家如今在他眼里已是弃子,他又怎会与苏氏再有联系?那个阴狠恶毒的猫妖,就该与她的女儿一起下地狱,上官清清受她们多年折磨,总要一步步还清的。
冬至之后,上官清清在上官府里的待遇便截然不同了。
如今整个上官府都要仰仗她能成为林家主母,将来帮衬娘家,就连上官靖也特地来她院中看望她,假模假样地说她屋中炭火少不暖和,又给她添了两个燎炉。
上官靖为表向林家示好,上官清清的嫁妆必然丰厚,虽然上官家才向朝廷缴了三千万两黄金,可他毕竟是玉中天乃至整个天穹国的首富,库中金块无数,还不至于被这三千万两黄金动了根基。
满府上下都在说,再有三日她便要随林家的商队离开隆京,离开玉中天,去银地嫁给一个连路也走不动,常年需要人推着轮椅的老头儿。
上官清清心中苦涩,她觉得此生过的太累,她想过死,可越是想死,便越是不甘心。
她如何能让上官靖与那猫妖母女二人好过?
当初她太年轻太幼稚了,她以为只要嫁给了魏千屿,她便脱离了上官家的掌控,她便摆脱了过去的痛苦,便能捡回童年那点儿微薄的爱与快乐,从此也能过上一个属于平凡人的一生。
多可笑啊。
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