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古念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好似白容自从确定他的本体为龙之后,便再没如以往一样穿过黑衣了。在他心里,还是抵触玄龙的。
古念只敢嘴上说说,真让她凑近去与白容说话,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沈鹮盯了白容两日,明日便是公主生辰,白容竟还不回公主府去。沈鹮觉得他大约是被打击得太深,该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只想找到自杀的办法吧?
纠结半日,天黑之际沈鹮还是打算去找白容好好谈谈。
如此消沉不是好事,哪儿有人是为死而活?
她才刚走到月华斋前,便瞧见一道身影窜了出去。少年避开了玄色,就连夜行衣也是接近玄黑的黛蓝,反倒是在月色下显眼了许多。
沈鹮沉默了会儿跟了上去。
沿途之路熟悉,正是醉风楼,白容的动作很快,便是沈鹮专心盯着他还是在到达醉风楼的这条街上把他跟丢了。
不过他的目标显而易见,她就说白容哪会那么平静,外头关于长公主的暧昧传闻沸沸扬扬,十本里几乎找不出一本与他有关了,他怎能坐得住?
果然,来杀人……不,来杀妖了吧!
少年人,就是冲动!
沈鹮啧了声,跳上醉风楼的屋顶后便察觉到了白容的妖气,她愣了一瞬,立时被阵法锁住双足。再看醉风楼内,层层叠叠的结界生成,直将醉风楼中的人分成了十数层。
这技法她有些熟悉,不就是最初白容决定在光明城明珠楼内要杀魏千屿而设的幻境?
幻境中,每个人所见皆不同。
苍珠海地而来的男妖身份非同一般,想要悄无声息杀了对方便只能营造合理的假象,十数层结界幻境让每一个来往醉风楼的人都有同样的记忆,又不会注意到男妖之死。
白容不是冲动,他是精心设计过的。
沈鹮破不开他的阵法,就怕来迟了还真叫他得手,便只能唤出霍引。
“相公,你能不能找到他?”她此刻被困醉风楼顶的屋檐上,根本看不清里头的场面。
霍引点头:“我找宝物,很快。”
“那就快带我找到他,我被他阵法锁住,若不阻止,这家伙杀了人便麻烦了!”沈鹮双脚还被困住,阵法犹如两道坚固的锁链,根本无法挣脱。
霍引抓住沈鹮脚踝上的阵法,妖力一摧便折断了,两股完全不同的妖气在空中相撞,若非这层层叠叠的结界封住了醉风楼,恐怕他与白容都得曝露。
沈鹮为保安全起见,还是在这条街外设了个简易的结界,只要有人经过这条街道她便能感知到,若真遇上白容发疯,她也好控制局面。
结界设完,霍引便带着沈鹮从醉风楼顶楼的窗户上进入楼内。
若非她眼睛特殊可见妖气,这楼中景象险些就要将她也给迷惑了过去。醉风楼内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饮酒作乐的围一桌,亲朋聚餐的坐一室,还有吵嚷声与嬉笑声,诸多结界配着幻境,让这些人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假象之中。
在宁和的假象之外,真实的醉风楼四楼西角,已经展开了搏斗。
一阵飞花冲破了木门,淡粉色的妖气迸发,撞入了幻境里便化作四溢的酒香,飞散的木门碎屑成了醉酒之人无意间撞倒的屏风,还有人去扶他起身。
沈鹮连忙朝四楼西角冲了过去,从幻境踏入真实,险些被迎面而来的冰刃割断了发丝。
她侧身避开,瞧见白容已占上风,利爪穿过男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对方的衣衫,满地花瓣暴露了男妖的本体。
难怪他生得那么好看,竟是梅花化身。
植物化妖极难,修炼数千年才能成精,可眼前的已然成妖,大约对方擅长的领域不在战斗,故而不敌白容。
白容没戴面具,他似乎料定了这苍珠海地的梅花妖不是他的对手,必会死在他的手中,所以也不在意被人看见了容貌。
他的手已经穿过了对方的妖身,直往心脏的位置探去,利爪越陷越深,男妖又呕了一口血出来。
沈鹮几步上前拦住了他,抓着白容的手便往外拔。
“你还真要杀了他不成?”沈鹮震惊,只见白容手臂微顿,她连忙给霍引使了个眼神,却见霍引不知为何愣愣地站在门外,动也没动。
“相公?”沈鹮拽着白容的手,见那男妖已然昏了过去,便喊:“霍引,你愣着做什么啊?”
霍引似是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他踏入木门朝沈鹮而去,还未走三步便浑身一颤,声音也变得虚弱了起来:“夫人……我不舒服。”
“怎么了?”沈鹮一时不知要顾着哪边,却见下一瞬霍引直直地倒在了地面。
她立刻松开了白容的手,转而朝霍引跑去:“相公!”
手指颤抖地探向霍引的鼻息,还好他还有呼吸,沈鹮又为他把脉,只见他脉象紊乱,妖气在体内乱窜,像是解开了某种禁锢的封印般横冲直撞的。
“白容,别顾着杀人了!”沈鹮转身瞪向少年:“快过来帮我!”
那边白容的手已经彻底探入了梅花妖的身体内,他倒是没急着杀人,只是微微皱眉将手越陷越深,竟半截小臂都刺了进去,像是在搅弄对方的五脏六腑。
沈鹮都快看吐了,她觉得白容大约真的疯了,也不知那梅花妖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握着霍引的手在他手心画了定魂的符,再想去管白容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青衣布鞋有些邋遢,竟瞬间扣住了白容的脉门。
“别动。”男人出声。
沈鹮震惊:“是你?!”
那个跟着齐家人从苍珠海地一路偷入玉中天的面具男。
白容没再动了,他缓慢回头,只见到纯色面具前飘过几缕白发,紧接着周围幻象扭曲,有人打破了他的幻境。
“隆京真是人才辈出,先是有你,再有个他。”面具男看了一眼沈鹮,再看白容,一怔后又盯着沈鹮护着的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