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庙,牌楼,山丘,庄园。”霍引一一指出。
沈鹮扯着嘴角努力保持微笑,在她眼里那些黑团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他并无差别。
最后霍引伸手指着一个大黑团上的一小点墨迹道:“这是戴面具的男人。”
沈鹮一愣:“你见到他了?”
霍引点头。
沈鹮抿嘴一想,也是,那两个上官家的蓝袍御师去南溪坡取了瘴毒,若她未及时赶到,那人怕就要立刻出手了,总不能真让瘴毒再流入隆京。
沈鹮问:“相公在南溪坡上看见了多少瘴毒?”
霍引想了想,指着画纸上的黑团道:“瘴毒分了三处,地下设了阵,瘴毒不能从地下流出,但附近温泉水已经不干净了。”
“庄子里一处,牌楼下一处,最多的在庙里。”霍引所说的庙,其实就是供奉宁氏的地方,庙中有坟冢,与蓝袍御师所说对应。
“三处瘴毒加在一起,大约……”霍引歪着脑袋,指着桌案上的水壶道:“一千六百个满水壶那么多。”
沈鹮手中的信险些落地,她深吸一口气,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要彻底毁了一个普通的妖,只需手指大的一小瓷瓶即可,得要二十瓷瓶,才能装满她桌上的水壶,若有一千六百多个水壶那么多瘴毒……若打通南溪坡下的阵,任由瘴毒顺地水融入隆京,起码有数万只妖将受其害。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告诉东方银玥,需得朝廷出面才行!
可……若东方银玥出面,必要挖出上官宁氏的坟冢,那是上官清清母亲的葬身之所,如今上官清清不在隆京,至少得让她及时知情才行!
沈鹮甚至觉得她在南溪坡外所设阵法太弱,总得有什么将整个南溪坡彻底包裹住才可放心!
面具前辈?
以那人的身份,引她前去恐怕就是为了让她将消息带给东方银玥,而他不好出面。沈鹮若求他帮忙看住南溪坡,只怕他会另找办法引朝廷的人来。
那……白容呢?
她与白容,好歹还有几分交情在,说不定可以说动对方。
沈鹮在紫星阁里找了半天都没见到白容,她再跑去公主府,一问才知道大约是因为公主府如今有了旁的男妖,白容也没回来。她以为白容跟着长公主一起入宫了,可公主府的人告诉沈鹮,公主殿下是一个人入宫的。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霍引道:“中融眼。”
沈鹮一怔,万没想到白容会去那儿。
入夜,万籁俱寂。
中融山脉中偶尔有妖兽之鸣,中融眼处常年有御灵卫看守,但因之前传承被魏千屿所取,看守中融眼处的御灵卫也撤了一大半,可见一条上山路,零星几人巡逻。
沈鹮设了个障眼法,抓准了他们巡逻交替的时间步入中融眼范围,一路往龙头处去。
沉睡的中融龙头一半嵌入了大地中,竖立朝天的龙角闪烁着琉璃般斑斓的异彩,一只露出的眼彻底暗淡,入春而开的花草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风吹草叶,木之灵似萤火虫般飞舞。
沈鹮到达此处时,便见到一席月青色长衫的少年站立在龙角边,琉璃异彩照在他的身上,而他迎风窥星,龙头周围的星图矩阵闪烁着银色的光。
沈鹮早在月华斋中见过观星推运的书籍,白容会此术不足为奇。
她心中焦急,却也没敢打扰,只等银光褪去,才迫不及待道:“白大人,我有要事相求。”
白容回头看向沈鹮,居高临下,脸色冷淡。
他一眼看出了沈鹮身上的瘴毒,在沈鹮开口之前问:“瘴毒从哪儿来的?”
“我要说的,便是与瘴毒有关。”沈鹮离白容太远,她怕这样说话声音太大引来御灵卫,便只能走到龙头前,昂着头道:“我在隆京城外找到大量瘴毒,足以摧毁半边隆京,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来找白大人商量。”
白容轻巧地从龙头跳下,瞥一眼沈鹮攥在手里的信件,问:“与上官家有关?”
“是。”沈鹮递出信道:“还请白大人能寻个门路,让我手中的信尽快送到银地洛州林家上官清清手上,也请白大人通融,在上官清清回信之前,不要轻易动她母亲的坟地。”
白容没接信,问:“我为何要帮你?”
“那么多瘴毒,光凭如今的紫星阁与青云寺怕是不好及时清理干净的,届时若有需要,我相公可以相助。”沈鹮为难道:“我实在找不到旁人,况且我与白大人……也是朋友。”
白容嗤地笑出声。
沈鹮也知道对着白容说出朋友二字实在太蠢。
她懊恼地垂下脑袋,正要说不然就不求白容能帮她暂且护住上官清清母亲的坟冢,至少帮她把这封信及时送出……若走寻常驿馆,只怕没有几个月也到不了上官清清的手里。
谁知她话还没说出口,白容便抽出了她手中的信道:“先带我去瘴毒处查探。”
沈鹮一喜,心中激动。
这狗东西难得做了回人了!
第97章 清明
沈鹮连夜带着白容去了南溪坡。
白容见她在南溪坡外设的阵, 竟还有心情批评了一句:“出去后别说自己是蓬莱殿的。”
沈鹮:“……”
她今日设的阵法,两个蓝袍御师大半天也没解开呢!怎么说……多少也有些进步了吧?
待入温泉范围,白容的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沈鹮也未彻底上山看清山上形式,她跟在白容身后, 一路走到了南溪坡的庄子前, 才知晓此处瘴毒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