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
沈鹮让上官清清好生休息,待身体养好了准备离开玉中天了再来找她,届时她会给出药引,不然让东方银玥知道林阅是假死蒙混过去,怕是他们俩谁也别想落好。
上官清清连连点头,便能放心地着手准备带林阅离开的事宜。
见沈鹮要走,她又问:“那我母亲那边……”
沈鹮道:“瘴毒是在你母亲的坟冢中找到的,藏了十年,早已侵蚀了整个南溪坡,若能找到你母亲的尸骸,我自会为她换一个风水之地,但你要做好尸骨全无的准备。”
上官清清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愤然杀了上官家上下,势要让他们给自己的母亲陪葬。
而今经历了一回生死,仇报了,怨已了,到底是没有什么比自己在意的人还活着更重要的了。
若母亲的尸骨的确不在,她便重寻一处好地方,埋下母亲的衣冠,为她点灯上香,至少是要把上官靖和猫妖母女死状告知,让她在地下也能出一口恶气。
沈鹮本要离开,忽而想起了一样东西,她又折回,一边踏入屋子一边对上官清清道:“魏千屿让我将这个交给……”
锦盒中沉甸甸的鲛珠还握在沈鹮手里,屋内上官清清正拿着手帕,擦去林阅指尖的血污,她倒是难得认真,药包放在一旁,连自己也没顾。
沈鹮将锦盒放在桌上道:“你自己打开看吧。”
而今上官清清听到魏千屿已不再动容,嗯了一声甚至都没朝锦盒看一眼。如此硕大象征着情爱的鲛人泪怕是世间难寻,过去的上官清清珍而重之,如今却不会再为不切实际的浪漫故事和承诺轻易落泪了。
沈鹮还是离开了客栈,反正魏千屿给她的东西她带到了,眼下更重要的,倒是去东孚。
回到紫星阁没两日,上官清清便来向她辞别了。
她在客栈里待了两天,林阅身上的忍冬花香越来越重,没有哪一个死人不臭却香的,上官清清知道他们在隆京隐瞒不了太久,干脆还是买了一辆马车打算回去银地。
而今上官家被火烧尽,钱财田庄和铺子都送给了朝廷,就连上官清清母亲当初的嫁妆也被她为了要回林阅的尸身一并奉上,只留了一个旖屏楼。
旖屏楼易主,是她送给沈鹮的,自不好要回,也没从旖屏楼提钱来用。
沈鹮见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是以往的粉色,不再是妇人打扮,春裙上绣着飘零的桃花瓣,宛若沈鹮回到隆京后初次见她时一样,是个娇柔的美人儿模样。
马车是好马车,马也是难得一见的银马,沈鹮没问她钱从何来,沉默着将药引递给了上官清清。
她道:“这瓶子里是一块双彘的肉,你只需将它倒入水杯,将杯子里装满水放在林阅的身边,待到他身上双彘妖的血都融入杯中,再将双彘的血与肉给他一并吃下,便可醒来了。”
上官清清微怔:“还要吃下?”
“自然,血与肉混为一体才有起死回生之效,他是半妖,不会耐不住妖性,至多难受一段时间,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不是?”沈鹮说完,上官清清便将瓷瓶拿了过去。
她握着瓶子许久未动,再抬眸朝沈鹮看去,抿嘴道:“你若去东孚,也不知何时归来,我此去银地亦是……”
话无需说完,沈鹮知道她的用意,便道:“人生不是只有离别,定然还有再见,待我平了一切,也可与霍引去银地找你玩儿呀。”
对于上官清清而言,隆京是个伤心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她留恋的了。
母亲没了,家没了,就连过去她存在于此的印记也在百姓的口中变成了磕死于宫门前被丢乱葬岗的结局。回不回来也不重要,她本就不喜欢这里。
“沈鹮,我挺喜欢你的。”上官清清忽而道:“日后你来银地找我,我必去边境相迎。”
沈鹮心中亦有感慨,再想起她与上官清清的重逢,小姑娘拿着刀要划破她的脸,狰狞着脸要她不许纠缠魏千屿,再到如今也不过才过去一年。
“保重啊。”
“你也保重。”
马车渐行渐远,越过了紫星阁前的大道,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沈鹮才轻叹一声:“出来吧。”
紫星阁大门内缓慢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魏千屿负手而立,脑中还记着方才从门缝里看见上官清清的面容。她与过去似乎没什么不同,却又哪儿都变了,在他窥见的未来里上官清清的额上是没有疤的,想来她在银地一定会过得很好。
魏千屿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沈鹮道:“上一次你没送成她,必然不会错过这一次。”
她转身朝魏千屿看去,见他垂眸落魄的模样,咂嘴摇头道:“想知道瘴毒之人不止公主殿下一个,殿下要查,必然有人怕她去查。上官清清假死做得并不严谨,有心之人依旧会知道她还活着,她去银地这一路不会太平,想来魏公子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
魏千屿抬头瞪了她一眼:“太聪明的人不招人喜欢的。”
“谁稀罕你的喜欢。”沈鹮朝他身后看去,没看到平日里的护卫,便问:“你把郎擎送给上官清清了?”
“只是护她这一路,待到银地,林家人会接她,也就不需要郎擎的看护了。”魏千屿说罢,挥了挥袖子,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我要回宫了,沈御师自便。”
沈鹮不用看也瞧见了他手中抓着的东西,挥袖时露出莹润的一角,正是那枚世间罕有的鲛珠。
上官清清的钱原来是从这儿来的。
魏千屿也必然是发现了她当掉鲛珠换钱,才确定了她要离开玉中天的消息,他安排得还算妥当,沈鹮颇为欣慰。
好似一夕间,这两个人都长大了。
但人的长大,似乎都是从失去开始的……
与魏千屿作别,沈鹮便回去了紫星阁。
长公主说会安排好她顺理成章去东孚的理由,沈鹮怎么也没想到,那机会来得这么快……
月初评定每月考核,沈鹮瞧见自己在蓬莱殿的排名中,刺眼赤字的倒数第一,她咬着牙根朝站在台上一脸冷漠的白容瞪去。
好好的龙不做,非要做狗是吧?!
按照紫星阁的规矩,月考核三次为赤字便要请退紫星阁,年考核两次为赤字也要请退紫星阁,沈鹮是一次年考未考,一次月考垫底,显然到了要被劝退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