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上的秋雨滴滴答答,顺着伞檐落下,就像那愁怨连绵不绝,却又无刀可断。
长长的街巷,热闹却又寂寥。
身形消瘦的苏浅浅撑着油纸伞从小巷里走过。
锥帽黑纱遮住了她仇恨的双眼。
……
这是苏浅浅来到中京城的第十天。
她以为,自己只要见到万安伯,自己就有报仇的希望,可是她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万安伯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威名正盛的武道之主!
若是随意一人都能见到他,岂不是早被人下了黑手。
不说住在伯府里的正心境大儒宋退之,就连镇玄司明里暗里派出的护卫都已经将庆安坊给团团护住。
说自己是红尘榜上的苏浅浅?
她怎么证明?难打要万安伯亲自在认证?
苏浅浅有心守在庆安坊外面,只要万安伯出现,哪怕是以死相拦,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突然发现葛云青的弟子也出现在庆安坊的外围。
她只能逃走。
这十天,苏浅浅夜不能寐,每次闭上眼,她就能看见哥哥和爹爹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的眼前,她就能看见翠儿衣衫破烂,下身一滩鲜血,哭着说道:“小姐,翠儿好疼……”
苏浅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恨啊,她做梦都想将葛青云碎尸万段,断骨焚尸。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去报官?她根本就没有证据。去复仇?她能感觉到身上的红尘气每日都在增长,可是却连最基础的武学都领悟不出来。
直到,今天。
最新的《射雕英雄传》苏浅浅自然也在看,她必须保持体内红尘气的增长,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张底牌了。
她压下心中的恨意,阅读着最新的一回《射雕英雄传》,当读到那头上有五个窟窿的骷髅头时,突然心中一动,仿佛有一股恨意压抑不住,冲了出来。
再往下读,柯正恶向众人解释黑风双煞的由来,尤其是九阴白骨爪的厉害。随后,铁尸梅超风一登场,便施展九阴白骨爪抓死了一个喂招的人……
随着剧情的继续,苏浅浅感觉到脑海中一门武学正在形成,当看到本回最后一句时,苏浅浅双眼透亮,她抬起手,只见那原本是调琴描红的纤纤玉手,七彩红尘气转瞬化作了一股阴森的黑气,从手指中微微升了起来。
“九阴白骨爪!”
……
葛云青坐在马府的中堂,听着屋外的秋雨滴答之声,有些坐立难安。他没有办法确定那红尘榜上的苏浅浅是不是青玉苏家的那位大小姐,于是花费了重金,请道门的真人给自己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大凶!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葛云青备下了厚礼,从直隶跑到了中京,打算找他的义兄马天元帮忙。
这马天元,原本是农家之子,幼年家贫,被葛云青的父亲收为弟子,如今跟着京兆尹,做了一个功曹参军的官职,辅佐京兆伊管理中京。正是那种官职不大,权力不小的肥差。
拍了拍手中的锦盒,葛云青心中略微有了些底气。
……
苏浅浅撑着油纸伞,自中京西门而出,独自一人,在泥泞的小道上又行走了数里,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是中京城的掩罪坑。但凡是中京城判了死刑的犯人,若是无人收尸,就都会被拖到这里进行掩埋。
望着一个个随意堆起的小土堆,想象着下面埋着一句句或腐烂或残缺的尸体,那秋雨中的凉意仿佛像刀一样,透过了衣衫,直接刺进肌肤,让苏浅浅不禁一颤。
但是,苏浅浅需要练习。
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
苏浅浅走到一个小坟包前面,微微行了个礼。
“小女子苏浅浅,身负血海深仇,需要诸位的身子磨炼武技。”
“不论诸位犯下何罪,小女子愿分担一半罪孽,尽加我身。”
说完,苏浅浅放下纸伞,蹲下身子,明明浑身颤抖个不停,却咬着牙向那坟堆伸出了手。
……
“贤弟,贤弟……愚兄公务繁忙,失礼了,失礼了。”一道抱歉声传入中堂,葛云青连忙起身,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哎,武道昌隆,外地入京之人越发多了,为兄这几日忙的不知日夜,这紧赶慢赶,还是怠慢了贤弟,愚兄治国啊!”
葛云青连忙上前,施了个礼道:“是小弟冒昧,兄长不必挂怀,只是小坐片刻,听雨一曲,不算久,不算久。”
马天元笑了笑,坐在主位上,看着葛云青:“贤弟找我可有事?”
葛云青点了点头:“不瞒兄长,确实有事要劳烦兄长。”
马天元脸上笑容不变,但微微蹙起,伸手碰了碰葛云青的茶杯,惊讶道:“这茶怎么凉了。管家,重新上茶!”
说完,才对着葛云青说道:“贤弟请说。”
“事情是这样的!”葛云青说道,“直隶府青玉苏家,想必兄长是知道的。”
马天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