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方向一转,不继续在内院转悠,晃悠到前殿去了。
承乾观为“天下第一观”,香火旺盛程度自然无须多言。前殿所有宫殿都挤满了来参拜的香客,供奉玉帝的玉皇殿前更是排起了长队,就连两旁的侧殿中也挤满了上香还愿的香客。
岁偃越过玉皇殿,往山门处走去,最后停在了灵宫殿。
灵宫殿是承乾观过山门后的第一座宫殿,主殿供奉着道教护法镇山神王灵官,相传王灵官是最高护法神,能辨真伪,察善恶,治病驱邪,收瘟摄毒,普救生灵,香火在整个道观中也排的上号。
他越过人群,踏入灵宫殿,正位上的王灵官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左持风火轮,右举钢鞭,极其威武勇猛,岁偃甚至感觉他好似在瞪自己一般。
“王灵官善恶分明,赏善罚恶,殿下最好莫要在此处逗留,免得被灵官误伤。”元峻跟在他身后道。
岁偃不曾搭理他,眼瞅见一名香客叩拜完起身,留下一个空着的蒲团时,立刻上前跪在蒲团上,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行了三个礼。
他侧头狡黠地对元峻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正好让灵官大人帮我正正名,免得我诚心向善,却总被你们污蔑为别有用心。”
“……”元峻一阵无言,只能压着声音道,“殿下,您这是插队,我们承乾观向来不允许这样的行为……”
话没说完,便瞧见他口中插队的当事人一脸无辜地扭头问身后排队的女香客道:“姑娘,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我竟是占了你的位置,我这就起身让你。”
瞧着三十来岁的女香客被这么一个英俊无双的公子张口叫“姑娘”,顿时羞红了一张脸,她羞赧地摆手道:“不、不、不要紧的,这位公子,我的事不着急,你先拜你先拜!”
岁偃面露为难之色,斜睨了元峻一眼,期期艾艾地道:“可是这位道长说,不允许插队……”
女香客义正言辞地道:“我是自愿让位给公子的,公子自然算不上插队!”
岁偃探头看了眼她身后的人。
下一秒,女香客身后排队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突然七嘴八舌地开口道:“我也愿意让这位公子先拜!”
“对,自愿的事怎么能叫插队呢?道长也得讲讲理!”
“嗨,这位公子看起来很急,让他先拜就是了,事有轻重缓急嘛,不算插队,道长就通融通融吧。”
元峻:“……”无语程度更深了。
“殿下,请不要在承乾观内施展您的幻术。”他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道。
岁偃无辜地一摊手,道:“王灵官在上,我可没有。”
元峻想甩手走人了。
然而只能想想,若真是走了,怕这峪山狐妖捅出大篓子来。
岁偃拜完王灵官之后,也未多耽搁,立刻起身立在一旁给那位女香客让位。
女香客一张脸都笑成了花,一边叩拜,一边还拿余光瞟他。等她叩拜完,岁偃上前搭话道:“今日当真是多谢这位姑娘了,若不是有你替我说话,只怕我日后就要被承乾观禁止入内了!”
元峻想要阻止他和香客们搭话,却被女香客瞪了一眼。
瞪完人,女香客笑着看着岁偃,回答道:“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的事,不用挂心。”
岁偃貌似关切地问:“不知姑娘缘何来承乾观参拜啊?可是家中有什么不顺?不若告诉我,一会去后面玉皇殿参拜时,我连带这你那份,一并告知上仙,到时候天上的仙官们一瞧,两份一模一样的祈愿,定是然会放在心上,优先解决你的问题了。”
这番俏皮话逗得女香客笑得花枝乱颤,“公子真会说笑。其实我家中倒没有什么不顺,只是听说啊,咱们大庆的安平公主在这承乾观学习术法,所以才想来看看能不能撞个运,亲眼瞧一瞧这位公主。这样的事,可不敢麻烦仙官们。”
“哦?竟有此事?您能跟我说说为何这么想瞧这位公主吗?”岁偃饶有兴致地追问,一双含情眸目不转睛地落在女香客身上。
女香客精神大振,一撸袖子,拿出要大干一番的气势,绘声绘色地道:“瞧公子的模样,应当不是京城人士吧?难怪你不知道,咱们这位安平公主可当真是个奇人!据说十五年前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咱们承乾观观主碧霄道长掐指一算……哟呵,这是直接算出她乃灾星降世啊!”
岁偃非常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啊,不会吧?堂堂公主,天子血脉诶,怎么会是灾星降世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公子你不仅长得帅,还是个聪明人呐。”女香客突然放低声音道,“咱们京城的百姓,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便是当今陛下也是见过几回的,你说我们缘何要眼巴巴地跑来见这安平公主呢?那是因为啊,最近这位安平公主去了趟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善国,竟是在那边干了件大事,救了一个国家的人的性命。好家伙,你说灾星能有这本事?”
“那当然不能!”
“所以啊,现在都在传,咱们碧霄道长当年那是算错了啊!这安平公主不应当是灾星,该是福星才对!”女香客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要知道,当年那灾星降世的预言一出,安平公主就被送走啦,直到前些日子才接回来的。她回宫那日,有人瞧见了,你猜怎么着?十五岁的姑娘,愣是瘦弱的跟十一二岁的小孩一样,可想她这些年在外过得什么日子。”
“应当是不太好。”
“岂止不太好,那得是遭了大罪了才会这样啊。公子你再想想,人家本来是堂堂公主之身,千金之躯,为什么会遭这样的罪?”女香客觑了元峻一眼,凑近岁偃的耳朵,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道,“还不是咱们碧霄道长害得。如今这两人都在承乾观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怕不是得打起来。”
岁偃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来参拜的,分明是来看热闹的啊。
视线扫过窝在附近,好几个同样支楞着耳朵,一脸好奇的香客——
得,看来想看热闹的还不少。
碧霄道长同佑宁讲了一整天的修行入门基础,根本没有教摘星术。
佑宁有心想知道到底该如何打开那道石门,便主动问道:“国师怕我反噬自己不愿教习摘星术我理解,但我心中着实着急,不如将那摘星术典籍再给我瞧瞧,就当是缓解我心中焦虑吧。”
碧霄道:“殿下,您身边跟着峪山狐族的那位,恕贫道不能将典籍给您。”
佑宁皱眉,“我发誓不会给他瞧也不行吗?”
碧霄思索一番,道:“殿下当真要瞧的话,贫道只能遵命,不过不需要您发誓,而是要您允许贫道给您下个禁言咒,以确保您真的不会说出去。”
佑宁面露不虞,这碧霄当真是,讨厌得很!
“我怎知你对我下的只是禁言咒而非其他呢?”
“公主不愿意的话,贫僧也不强求。”
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