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玉书不服气地道:“好心提醒你,怎么还骂人呢?而且,你指引他去洗尘池蹲守女仙,就不怕他被人当成登徒子吗?”
汲朋自信道:“没有这么帅的登徒子!”
“……你们妖仙当真是没救了。”
按汲朋所说,需飞行半日才能抵达洗尘池。然岁偃寻人心切,半日的路程硬是让他给压缩到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一座浮在云端之上的浮空岛出现在他面前。
此岛三面环山,山脉中间拥簇着一汪占据了全岛三分之二面积的池水。隔着老远便能瞧见池水中袅袅升起的轻烟,如梦似幻,与人间画本戏剧中描述的仙境一模一样。
岁偃落至岛上,呼了几声,却发现岛上无人看守。他干脆随着岛上小径径直往中央的洗尘池而去。
刚沿着小径走了几步,忽闻前方传来人声。
一年轻女子轻声道:“我在凡间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便撒手人寰,独留爱人一人在凡间实在良心难安……不若让我托梦于他交代几句再进这池子吧?”
一男声回答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仙子既已归位,理应舍弃尘缘,这于你于他都是最好的选择。若你凡间爱侣与你有缘,日后自有机缘,会飞升来找你的。是当一对神仙眷侣还是一对相隔天地的怨侣,仙子当心中有数。”
女子沉默了半晌,而后缓缓道:“多谢仙君提醒,我知道了。”
此地水汽湿重,声音的传播受潮湿空气影响,听不真切,加之心中着急,岁偃未来得及分辨这女声便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喊一声:“且慢!”
正提着裙摆准备入池的年轻女子与池边的仙官同时转头望过来。
是两张陌生的面孔。
但岁偃犹不放心,仙人下凡历劫,凡间模样与在天上的模样并不一定是一致的。
他大步跨上前,有些唐突地拽住女仙的手臂,将人从池水中拉了出来。
“请问你是?”
“你是何人?”
女子与年轻仙官同时开口质问。
拉住女子手臂的一瞬间岁偃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当即松手道:“抱歉,唐突了仙子。在下名叫岁偃,乃刚飞升的小仙。错将仙子认成我一位故人,故有干扰,还望两位莫怪。”
说着,他后退一步,与女子拉开距离,然后才拱手弯腰道歉。一缕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至胸前,发丝荡漾,晃得那年轻女子眼睛都直了。
知道他并非什么可疑人等之后,年轻仙官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问道:“会来此地寻人想来你那位故人也是下凡历劫的仙人吧?”
岁偃点点头,随后开门见山地问得直白:“敢问这位仙君可是这洗尘池的接引仙官?所有历劫归来之人是否都要经您之手呢?”
他态度谦卑配上一副好皮囊,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人心生好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思,不过很可惜,我只是司命星君麾下小仙,奉星君之命来此为归位仙人引路而已,并非洗尘池的接引仙官。此处仙官空缺多年,接引一事暂由星君代为管理。我观你修为不俗,又才飞升,若有意可自请成为这洗尘池的接引官,”年轻仙官道,“洗尘池的接引仙官能查阅天地书,提前知晓归位仙人的消息,以便做准备。”
这个消息对岁偃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眼眸一亮,整张脸容光焕发,原本被仙印压下去的艳色蓦然爆发,晃得在场的两人都一阵恍惚。
待两人回神时,面前的人已经消失,耳边只余下一句道谢。
“多谢仙君指点!”
“仙君快助我洗去尘缘!”原本犹豫着不愿下池洗去尘缘的女子突然一改姿态,抱着裙摆就跳入洗尘池中,她的双眼牢牢地黏在刚刚那人离去的方向,丝毫不见为凡间爱侣担忧的模样。
这司马昭之心。
仙官叹息一声,心道:看来天宫最近有得热闹看了。
天庭,定古殿。
自圣者自愿入轮回渡十世四苦劫以化解新一轮天地大劫起,已过去近千年,定古殿的大门也封锁了近千年。但出于对这位如今天地间唯一一位真神的尊重,定古殿的灯火从未熄灭。
一名仙侍正如往常一般认真打扫定古殿外的广场,忽见天边祥光大盛,当今天庭中身份最尊贵的六位天帝齐齐驾云而来,强大的天帝威压顿时压得小仙侍不自控地变回原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六人落至定古殿的广场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殿之门,却无人上前敲门。
当此时,封锁千年的定古殿大门突然从内被人打开。
殿前六人面上俱是大喜。
一人闲庭信步地从定古殿内跨出来,她面容平和,辨不出男女,但身着朱衣绿裙,一头长发未束,任其随风而动,肆意洒脱,举手头足间蕴藏着强大的神力。
六位天帝向她低下头,微微躬身行礼齐声问候道:“圣者,您回来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走下阶梯,蹲身抱起地上变回原形的仙侍。
这仙侍真身乃是一只九尾的白狐,一身绒毛白如雪,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好摸。
长生大帝道:“此子乃青丘狐族小殿下,便是当年出生时得您赐福的那位。您下凡历劫之后,青丘将他送来天庭修行。他感念您的赐福之恩,自请做定古殿的洒扫仙侍,至今已有六百余年。”
“有心了,”她摸了摸白狐的脑袋,“不过青丘的殿下在我定古殿做仙侍着实委屈了些……年纪轻轻就修出九尾,看得出天赋不错,送他去洞天福地吧。”
白狐似乎不愿离开她,呦呦低鸣着蹭她的手,十分可爱的模样。
可她面色不变,抬手就将它递给了长生大帝。
白狐有些伤心地趴在后者怀中,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好似盼着她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