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伐沉稳,将人高抱些,回答,“是大海怪……”
“大海怪?”小少女顺势蹬蹬蹬双脚缠住窄腰。
“嗯,我把它抓起来了,等会儿烤了给你赔罪,好不好?”
“好呀……”
风长隐将人放到隔间小榻,好说歹说终于不肯从他身上下来的虞妙然哄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那个小丫头整夜整夜睡不着的夏天。
只是白驹过隙时光匆匆,榻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转眼出落得娇美俏丽桃羞杏让。
风长隐掐诀施法将人湿发湿衣烘干,拉过锦被时,视线落到那双小脚时多停留一瞬。
“小师父你要去哪啊?”
他刚转过身,黏人的虞妙然心有所感立刻扯住他的衣袖。
风长隐知道对答如流的虞妙然还没有醒,他侧过脸看向榻上睡得娇憨的娃娃脸,这样的场景在那天夏夜几乎夜夜上演,他只能坐在一旁,一遍一遍念枯燥的药方……
将那只温热细腻的小手拿下,风长隐俯身轻声细语,“乖,小师父去处理大海怪,你……好好休息,知道吗?”
虞妙然很乖地应好,“妙儿等小师父回来,一起抓水母……”
风长隐眉目柔和,理了理她额上长发,遮住她闭合的双眸,看着她色泽饱满的唇瓣,风长隐在自己的手背落下温热一吻,“好,等我回来。”
点燃安神香,只留了一盏小夜灯,风长隐绕出屏风。
外间是整面墙的中药斗,四四方方一格一格装满无数药材,另一侧是一排排煎药器皿,一张在朦胧月色下的摇椅,椅子上丢着未收拾好的残卷竹简。
风长隐没有点任何灯,他随手一挥,点燃一方煎药器皿,微弱的火焰在锅底燃烧,锅内早已放好草药。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正打算吞咽时,耳尖听到屏风内翻身滚动的声音,
白色丹药在掌心转了一圈,最终重新回到小小的瓶口,随手放回原位。
风长隐并没收拾自己,沿路滴落水珠,直径走到摇椅上,将傍晚翻阅的书籍竹简收好放到一盘茶桌。
他往摇椅坐下,凝视一会儿寂静的夜色,合目之时,两扇竹门轻轻关上,彻底隔绝了药炉外两盏灯笼以及微弱的月牙光泽。
室外竹叶沙沙,室内文火煎药。
耳畔清楚响着小少女清甜的嗓音——
“这个口脂是可以吃的,而且很甜很香……”
“妙儿除了小师父,还能有谁?”
“我们把海怪抓起来烤掉吃!好不好!”
……
他躺在摇椅上,青丝落地。
黑暗中,骨节分明的五指真正捉住了大海怪……
“嗯……”
摇椅轻动,低低嘶哑的声响。
三年来,从未想过的解决方式在文火煎药中发酵沸腾……
那醒目的文火在黑暗中似乎也成了令人生畏的幽绿色,它缓缓煎熬着器皿中的安神汤药,发出细微声响……
这一点点火焰滋啦、曳动、吞噬、漫延……
是安神汤药在不断升温,是摇椅上不断失控的模糊身影……
是无尽的煎熬……
一方竹青屏风,两个世界。
屏风内留着小夜灯,榻上早已踢翻锦被的小少女,娃娃脸挂着甜美的笑容,她在美梦中愉快抓水母呢。
忽而嗅到一股香味,动了动小鼻子,咂咂嘴,喃喃,“小师父?”
沉溺中的身影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一双幽深的眼眸,他坐起身,朝屏风望去,只见灯光映屏风,未瞧见俏生生的小少女。
他心脏剧烈,缓缓出声,“怎么了?”
“唔,你烤了好吗?我好饿哦……”这香味勾得贪嘴的小少女好馋好馋。
风长隐确认她没醒,恍若透过竹青屏风瞧见榻上的小身影,他哑声应,“没有……”
“好吧……”
有安神符她没那么容易醒来,风长隐收回目光重新躺回去,仰视着仿佛望不见尽头的天花板,他闭上双眼,“妙儿……”
“嗯?小师父什么时候才好?”
“快了……”
“那小师父要叫妙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