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这个月,共有十七个兄弟失踪,有后厨打水的,有夜半出去方便的,也有在船上清理水藻贝类的,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水参将摇了摇头,“哪里是失踪,分明是被水鬼当零嘴吃了!不必找了,去领些钱粮送到各家做抚恤。”
副将有些不忿,“参将,这鬼孽欺人太甚,咱们有刀有枪,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有气也得受着。”
水参将说道,“如今水鬼零星吃人,各部损失可以补充,若是惹得他天天来闹,你我都要成光杆将军了,连命都保不住。”
“话虽如此……”
副将还想再劝,突然外面有兵传报,“参将,有人掌着甥少爷的信物来拜访。”
“哦,有请!”
水参将被触动心事,姐姐家的儿子,被送到道观学道,若有个十几年修行,大概也能对付水鬼,现在怕是还不行。
外面的少年,应该是外甥的同门打秋风,随便给他些银钱干粮打发了。
实在是附近有水鬼出没,水师营地也不安全,不方便留客人。
王福入得营地,见四周水师操练,滩涂有高船搁浅,船夫工匠搭着架子上下忙碌,对船体修补上漆。
“云阳观雷火殿王福,见过水参将。”
水参将早已确定,王福是外甥的同门不假,态度也很客气。
聊了几句,王福说明来意,把水参将吓了一跳。
“这……”
水参将何曾不想对付水鬼,若云阳观来个正式的道人,他肯定积极配合。
但王福么,就是一个嘴上没毛的孩子,比他外甥还年幼几分,如何能办这件大事?
“王福小道长,你和瀚升同门,我颜以长辈身份劝你。”
“水鬼,实在不好对付啊。”
“你且去看看,沿途两岸,多少水性高超的渔民船夫,一辈子在水里讨生活,结果到现在,半点水也不敢靠近,生怕被水鬼吃了。”
言下之意,不愿出兵出船帮忙。
王福笑了笑,也没碰壁的挫折感,来之前最早有预料。
“水参将,我想在周围走走,可否派几个人做向导?”
水参将巴不得王福走人,连忙对副将说,“快挑几个人。”
心想早点让王福看清现实,趁早走人。
几个营地中的水兵,带着王福沿着河岸走,同时也肩负保护责任。
“小道长,别靠河边走,不安全。”
说话的水兵也才十几岁,面容稚嫩,比王福还年幼,年纪轻轻就当兵吃粮。
根据他所说,家里本来打渔为生,后来闹水鬼,他老爹被啃掉半只左腿,大难不死逃回家,一家人没了生计,陷入无水无粮的境地。
没法子,他只好进水师营当兵,领取糊口的钱粮。
王福点了点头,靠着岸边滩涂的浅水出,隐约露出森森白骨,这是水鬼肆虐过的痕迹。
走了几步,身边突然传来痛哭声
原来是一位水兵,望着河水,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旁人拉他也不起身。
“小道长,你别怪他。”
少年水兵急忙解释,“他弟弟昨天晚上被水鬼拖走,心情一直难过。”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王福没想到,军营里面也不安全。
“隔三差五就有,但军营终究比外面安全。”
重兵驻扎的营地,水鬼尚且想来就来,那些不设防的贫民百姓,岂不是更加艰难?
王福想到这里,捏住龟壳,开始卜算起来。
水鬼来去如风,不可能在某个地方停留,但某段时间内,大体活动的范围,还是能卜算出来。
“嗯?”
王福心中一动,见到对面的河面上,缓缓驶来一艘小船。
小船两头,插着茱萸丛,这是民间祛除恶鬼的习俗,但平心而论,除了驱虫之外,真没用。
“怎么江面还有船?”
几位水兵见了,解释道,“今早传来消息,水鬼出没在三十里地外,附近的渔民趁机出来,赚些保命钱。”
原来,水鬼虽残酷,却始终抵不过饿肚子。
家家户户揭不开锅,饿久了也是死,许多船夫渔民,就想着打个时间差,趁水鬼在外敌肆虐,下河捞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