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吹灭最后的火星,眼前一黑,似乎断送所有光明。
然而,在这片黑暗中,无数片段接连闪现,有残阳落下、第二天照常升起,也有炉膛的灰烬,以火钳拨开,吹几口气,火苗重新燃起,更有风中行走时油灯的火光,眼看着已经熄灭,但一眨眼重新燃起。
刚才的木炭上的火星,虽然被熄灭大半,但最后几点被他以风刮灭,却带走了火热,一旦找到机会,仍旧能重新燃烧。
“一灯灭,是劫;一灯燃,是重生。”
“劫火重生,我这盏灯,历经劫数仍然灯火不熄。”
王福似乎把握诀窍了,大劫来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譬如刚才袁授师出手,注定要熄灭火炭,然而,王福却能自行动手,保留火种。
大劫来临,自行求生,尚有一线生机。
王福心头明亮,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射出,袁授师禁不住后退几步。
“风来”
王福指尖挑动,一缕风吹来,带着丝丝火热,落在一颗枯草上,瞬间燃起火光。
刚才熄灭的火,如今重燃了。
从他心头,升起一股莫大欢喜,一念间天地宽广、前途无限。
“弟子拜谢袁授师当头一喝。”
王福真心叩拜,没有半点虚假。
袁授师先是一愣,然后摇头叹息,也不让开,承受王福这一拜。
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让丁掌殿挑走了。
前几日,他特地打听过,王福原本不是入选的弟子,而是膳食堂的杂役候选,结果被秦开门硬拉着塞给丁掌殿。
巧的是,二人纠纷来源,正是他袁授师,抢走了最好的一批弟子。
哎!
想到这里,袁授师忍不住叹气。
世间因果缘由,皆有天定,强求不得。
袁授师心想,自己一心挣夺好苗子,结让丁掌殿捡走了大便宜。
不出所料,王福一人,就抵得过三清殿二间堂九成弟子。
“起来吧,你自行顿悟,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王福却坚持说道,“还多亏了袁授师,在课上讲授法术势原理。”
“弟子从中,参悟到守灯法的真谛。”
说着,王福手掌翻转,抓来一团空气,挥舞成风。
“法术也有势,单看一个大风咒,是东风西风,还是南风北风,是山涧风,还是林下风,是三伏酷暑的快战大风,亦或是数九腊冬的彻骨寒风。”
王福一边说着,掌心的风开始缓缓变化,起初是微微柔柔的清风,情人般多情留恋,下一刻,又化作秋风般冷酷肃杀决然。
“天地万物运转的势,犹如法术的灵魂,得魂者生。”
王福双手一分,风化作两团,分别是左手炎炎如夏日、右手冷冷似寒冬。
下一刻,他双手合拢,两团风悄无声息,融入彼此,化作无形。
四周寂静无声。
“好!”
许久,袁授师指着王福,朝身边几位三清殿弟子说道,“尔等看看,什么是修道种子!”
修道种子这个称呼,很快传出去了。
这是袁授师,对雷火殿弟子的评价,尤其难能可贵。
修道种子,这个称呼来自观主,先前只赐予一人,那人是云阳观历代弟子中,最不可企及的存在。
袁授师,若是评价三清殿弟子还好,但受此评价的,是雷火殿的弟子。
“哈哈哈!”
丁掌殿得知后,开怀大笑,“袁小子,就问你服不服?”
袁授师,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就算先前被丁掌殿连番痛打,始终不曾屈服,但如今,却亲口承认,雷火殿的一位弟子,是修道种子。
丁掌殿觉得,像是三伏天里,吃了冰镇西瓜般痛快,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被熨的服服帖帖。
“王福,果真没叫我失望,给姓丁的长脸了。”
丁掌殿想到这里,吩咐下去,“三清殿的弟子,那个叫什么光的,你们不许为难他。”
“弟子交换,本就是相互学习提升,他若能想王福一般,折服授师和弟子们,也是他的本事。”
消息传到三清殿,一众入门弟子们,无不群情激奋。
修道种子这个评价,本该是他们的,却被个雷火殿的外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