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知仙君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十分感慨,对林含音打趣:“以前你总与我念叨说教了一个不得了的小女学生,天天打架,还人见人爱,叫你又怜又忧,我当你开玩笑,现在看来,还是夫人见多识广。”
林含音没好气地给他一眼:“这时候了,你还气我。”她说:“珠珠年纪太小,如今没了纪焱老大君与夫人,我忧心她…”
“有什么可忧心的。”成知仙君搂了搂林含音的肩头,指了下小路尽头逐渐点灯走来的太天宫一行人,照亮为首青年将军英肃沉稳的面容,林含音认得,那是南域上将军修烨仙君。
“尊上太上胸怀,最看重神州太平,不喜干戈大动,中廷几次蠢蠢欲动,刚冒出苗头,都被他严厉压了回去。”成知仙君道:“有尊上护着小少君,谁也动不了她。”
林含音这才吐出一口气,是啊,好在还有天尊。
林含音隐忧地想,只盼珠珠与天尊关系和睦,在珠珠长大涅槃之前,可万万别出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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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珠珠坐在桌边,拉着个臭鸟脸。
阿蚌和北荒的侍女们也不招惹她,由她在那里安安分分生闷气,大家娴熟地忙手忙脚布置东西煮茶铺床,该干嘛干嘛。
珠珠生气半天,也没人理她,更愤怒了,从臭鸟脸变成臭驴脸。
“……”
阿蚌终于只好说:“小姐,别生气了。”
珠珠立刻说:“你少跟我提她!脑子被狗蛋塞满的傻叉!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屁都没学会,就学会给男人骗!让她和她的傻叉老公和她傻叉老公的小老婆永远在一起!她们三口之家过一辈子!”
阿蚌:“……”
阿蚌无奈:“小姐,您别为她生气了。”
阿蚌知道珠珠的心结,她也很不乐意提青秋,她和青秋都是陪小姐一起长大的侍女,那时纪焱老大君还在,有一年老大君生辰,各家来北荒贺寿。
那年东海王敖广还是东海太子,看见青秋怯怯美丽,还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见猎心喜,有意撩拨,两人谈了两天恋爱,人家拍拍屁股走了,青秋却情根深种,从此夜夜抹眼泪,喜欢人家不得了,气得小姐一度天天暴跳如雷,后来还是老大君看不下去了,认她作义女,为她做主嫁给敖广为东海太子妃。
龙族风流霸道,东海太子敖广更是其中之最,婚前就已经有一堆小老婆,还有个最珍爱的侧妃,小姐一直就不同意这桩婚事,青秋非铁了心,拿剪刀抵着脖子哭哭啼啼要嫁,说和人家约定好了人家会对她好的,行,小姐不得已让她嫁了,这可好,眼泪比嫁人前还多,天天被欺负,被搞出一堆糟心事,小姐骂骂咧咧给她收拾过多少次烂摊子,上次甚至还被背刺一把。
阿蚌不知道青秋脑子里是不是灌水了,要不是小姐拦着,她早都想把青秋脑子拽出来洗洗。
“那年她的事您忘了,我看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水,不识好歹。”阿蚌从来都是苦劝小姐做个好人,这次却立刻说:“您可千万别心软,这次就让她哭去,等她哭完,脑子里的水就控干了。”
珠珠脸色阴沉不定,扭头哼:“我才不会心软!”
阿蚌才不信,小姐平时没良心,心肝全攒巴用在她们几个人身上。
反正阿蚌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绝对要盯紧小姐,才不去管东海那狗屁倒灶的破事。
天已经黑了,外面传来甲胄轻碰的声音,阿蚌去看了一眼,回头说:“小姐,修烨仙君回来了。”
珠珠郁怒未消,不耐烦摆摆手:“不见了,让他睡觉去。”
阿蚌再次往外探头,说:“仙君,我们小姐累了,就不见了,请您回去休息。”
修烨仙君站在门外青阶下,微微颔首,说:“我留几个军士在门口为夫人守夜,请夫人安歇。”
阿蚌欠了欠身:“谢将军,将军晚安。”就转身回屋里去,顺便把门关上。
修烨仙君在门口留了片刻,看身后禁军把守住门窗,屋中烛影熄灭,才转身回自己房间去。
阿蚌和北荒侍女们给小祖宗珠珠收拾完床榻,都退到外屋去休息,临走前把屏风后的小门关上,怕珠珠晚上渴,特地在床边小桌放一杯清水。
珠珠外衣都解了,穿着平时惯穿的浅朱色半旧中衣,闭眼躺在床上,没睡着,在脑子里骂人。
青秋那个没用的笨蛋,脑壳进水,天天就会哭,既然东海侧妃有病、东海王心疼,怎么就不干脆就把他俩一起捅死!狗男女,就一起相亲相爱下地狱去好了,然后她就扶持青秋当东海王太后,再挑几个漂亮小龙给她当孝顺儿子,或者给她当童养夫,反正肉还烂在他们敖家锅里,和敖金瓴商量好了,他们敖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不就都有光明的未来了吗
——可恶,没用的笨蛋!
珠珠越想越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卷着被褥坐起来,够床头桌上的杯子喝水。
小小的白瓷杯被她捧在手心,低头嘴唇贴向杯沿
夜晚突然吹起了风。
月影透过窗,打在屏风上,无数细蛇似绰约的黑气一瞬汇聚成的影,如被风卷起的沙啸,鬼魅森森涌向垒起的床榻,黑气隐约化作一只手,像要抓住她纤细雪白的脚踝。
“啪嚓!”
珠珠猛地一把磕碎茶杯,乳白碎片飞溅,溅落的凤火将黑气灼得滋滋作响。
珠珠眉目骤厉,把旁边小几狠狠掀翻撞向屏风:“谁!”
木茶几迸裂四溅,碎块片片如利刃,刺开庞大黑雾,黑雾被劲风吹向两边,显出屏风前一道青年修长苍劲身影,深黑华贵的王袍猎猎,兜帽下露出一线英俊森棱的侧脸。
珠珠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想都不想把手伸到后颈寸下,按住脊骨里藏的本命剑。
当世魔君,燕煜。
第十二章
他最年少狼狈的岁月,多拜她所赐。
居然是燕煜?!
——他来干嘛?
看见燕煜,珠珠十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