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调整抱着她的姿势,让她更好地倚靠在他胸口,语声低柔:“很快就没事了。”
安戈涅闻言怔怔看着他,好像觉得他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随艾兰因前进的步伐,垂落的银发微微晃动,拂过她的脸颊。典雅而略带苦意的香气若有似无,勾起某些模糊的回忆,让她暂时遗忘身体内燃烧的那团火。
“事情由我处理,你先睡一会儿。”向她低语的声音平和悦耳,像清凉的泉水,有驱散炎热的魔力。
以前似乎有过这样的事,这样的话语也不是第一次听。
“嗯。”安戈涅放弃寻找违和感的源头,将脸埋进散发着淡雅香气的衣襟,闭上了眼睛。
西格闯进小楼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光景:
安戈涅仰卧在长沙发上,面色依旧泛红,身上盖了薄毯。艾兰因坐在她旁边,一手被她抓着,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充满安抚的意味。
艾兰因的表情称得上温柔。但他抬头看向西格时,那份温文平和就又成了副虚假的面具,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敌意。
他俯身和安戈涅低低说了两句,朝门边走来。他从西格手中接过试剂盒,淡然道:“为了避免您再度失控,请您尽快离开。”
西格一动不动:“我不放心留她和你独处。我看着你给她注射。”
艾兰因闻言轻笑,并不做回应。他走到长沙发边消毒双手,而后拆开内包装,将安戈涅的右臂从毯子下拉出来,熟练地为她注射抑制剂,在针孔处贴上修复胶。
而后他回转身,看着西格笑了笑:“您多心了。”
西格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并无离去的意思。
于是一个在安戈涅身侧,一个在门口,两个alpha默默无言地僵持着,听着安戈涅的呼吸从急促逐渐放慢,变得轻松舒缓。
“抑制剂里有镇静成分,她会小睡一会儿,”艾兰因率先下逐客令,“之后的事我会处理好,今天就请您先回。”
“我等她醒来。”
“发热期时殿下情绪容易不太稳定,您还是暂时不要再刺激她为好。”
艾兰因字里行间透出的熟稔让西格神色更冷。他尖锐地说:“那你把她交给医护团队。比起我,见到你更容易让她情绪失控。”
艾兰因有片刻没说话。他的静默难以解读,无从判断他是否被这话激怒了。
“我自然会安排专业人士照料殿下,他们已经在赶来途中。”再开口时,他显得心平气和。
“好,我等到他们接手再走。”
艾兰因皱眉,放弃和西格假客气:“不必,您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相信您不需要我为您带路。”
这主人翁的态度让西格额角一跳。
见西格没有任何去意,艾兰因注视他的眼神变得幽冷,措辞也愈加直接:“如果我是您,会利落地转身离开,改日带着礼物前来道歉。还是说,您已经忘了刚才自己险些失控,对殿下做出什么事?”
西格冷冷回道:“你也是alpha,同样随时可能失控。你这么执意赶我走,只会让我觉得你另有图谋。”
艾兰因笑出声来。他鲜少这样,仿佛真的觉得西格的话有趣极了。
他摇了摇头,缓声说:“殿下的信息素对您极有吸引力。这一点,从您说了那么多还是不敢再靠近半步就看得出来。”
银发侯爵的神色几乎是宽容的,也因此让西格分外恼火。
艾兰因轻轻叹息,吐出的下一句话和挑衅无异:“但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失控。”
他的笑弧加深,语气却是无可奈何的,好像是西格反复进逼,才让他不得不说出原本想隐瞒的事:
“殿下第一个发热期是我陪她度过的。”
迎着西格骤缩的瞳仁,艾兰因不紧不慢地补上:
“那之后的每一个都是。”
※
安戈涅启眸,立刻以余光瞥见窗侧的淡色身影。
不需要半秒她就做出决定:闭上眼继续装睡。
她浑身乏力,但能从室内香氛的味道判断出自己在行宫的套间。
松软保暖的被褥如云朵般笼罩她,安戈涅依然想蜷缩起来。这生理反应她很熟悉——注射抑制剂后,omega对外界温度的感知可能会紊乱失常。
不仅如此,再昂贵的抑制剂也无法彻底消除发热期的影响。
此时此刻,安戈涅小腹下方也隐约闷烧着费洛蒙的火焰,与发凉的手脚对比强烈,好像她的身体同时置身于两个季节。
直至发热期结束,这异样感都不会消退,安戈涅只能尽可能将注意力转开。
她开始回忆刚才的事。
记忆定格在她踉踉跄跄地走到室外,西格跟上来。那之后出现大片的空白,间杂期间的只有零碎的、剪影般的图像。
但足以让她拼凑出一个接近事实的猜想。
幸好艾兰因介入了,否则……
但是她又一次依赖艾兰因善后,这留下了糟糕的余味。安戈涅眼睫微微颤动,感觉更冷了。
而后她想起刚才昏昏沉沉之间做的梦。兴许是敲窗的雨声作祟,她回到三年多前那个细雨连绵的午后,那是她的第一个发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