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外面透口气。”哥利亚低骂了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听响动像是直接冲到了室外。
西格轻咳一声,也匆匆地转身离开:“我……用冷水洗把脸。”
安戈涅莫名其妙地拿着探照灯站了片刻,放弃去追究他们为什么行为诡异。
她直觉不知道更好。
兵荒马乱的洗漱和早餐(还是营养液)过后,哥利亚和西格立刻到外面检查信号发射器的状况,顺便通过检查线路判断总电源可能的位置。
哥利亚经验丰富,从天候判断,再过大半天可能又要开始下雪。
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想办法激活设备。否则即便在这地下设施里,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安戈涅忍受不了无所事事的空虚感,便又开始着手整理物资。但现在剩下的营养液和药物有限,理来理去就这些东西。
没多久她就对着可怜的库存发呆,最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光脑终端的电量只剩最后13%,进入节能模式,停止主动搜索信号。
从飞船失事算已经进入第三个标准日,搜索队依旧没有影子。
与浩渺的宇宙空间相比,一颗行星、一个舰队实在是太渺小了。即便察觉了事故附近发生过星空潮汐,由于非自主迁跃的目的地完全随机,搜救队也未必能一下子定位到这颗荒星。
当然,前提是搜救依然在进行。
恐怕很多人已经确信她和西格无希望存活。
艾兰因得知她的死讯时会是什么反应?
不合时宜的名字与假设浮现脑海。安戈涅抱住膝盖,忽然笑了一声。
她就像是陡然分出了一半灵魂,高高在上地审视每一缕思绪,抽离地做出评判,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思很有意思:
前一秒还在和两个易感期的alpha纠缠不清,下一秒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根本不在这的人身上。
而且绝非思念或是怨恨那样定性明确的东西,而是更黏稠、更幽微的涌动:
她不希望艾兰因对她的死无动于衷,却也无法接受他会为因为失去她而痛不欲生。
前一种愿望是自尊心作祟。
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竟然迷恋过一个冷酷得缺乏人性的家伙。失去宠物的薄情主人都会伤心那么一会儿呢。
一部分幼稚的她乐于幻想艾兰因完美表情崩落的刹那。她希望他因为她而痛苦。
可这幻想有个荒诞无稽的内核,拆解开只剩自相矛盾:
如果艾兰因真的那么重视她,他为什么在首都星沦陷时,坐视她落入险境?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等察觉她可能选择别人,他才突然后悔?
不要太可笑。
与其去理解、去接纳这种伤人的不自洽,还是坚称艾兰因根本没有心更轻松。
思考这些让安戈涅憋闷。她站起来,拿着探照灯绕着这大厅慢慢地走。更深处她不敢贸然突入,毕竟连哥利亚都不清楚这设施的来历。
设备修复进展不太顺利,她隐约能听到地面上哥利亚和西格争执的声音。除此以外,便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
以及时有时无的细微响动。
安戈涅愣了一下。此前她忙于关注西格和哥利亚,并没留意到这个细节。
她下意识往出口的方向挪了一步,却无法控制地去分辨那细响。
嗡嗡的,像是大型机械沉睡中的吐息,却也有如喃语低诵。
意识出现数十秒的空白。
直至手臂一紧,耳畔响起一声低喝:“你要去哪!”
安戈涅身体一震,回过神来。哥利亚抓着她,表情异常严肃。她看向他身后轮廓隐约的昏暗走道,惊觉自己竟然提着探照灯,已经离开了扎营的大厅,走进了地下设施未知的深处。
“我下来拿个工具,就看到你往里面走,喊你也没反应。你怎么了?”
“我……”安戈涅语声骤然收住。下一刻,她又听到了那低低的响动。
“你听到了吗?”她问。
“什么?”哥利亚一脸困惑。
“有声音。”
哥利亚屏住呼吸聆听片刻,用力摇头:“你在说什么?”
一股难言的焦躁席卷了安戈涅。她反扣住哥利亚的手,大步拉着他朝着声音的来源前进。无法解释,但她感到自己必须去。
“喂——”这状况太过诡异,哥利亚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还处于易感期。
安戈涅驻足看向他:“有你跟着,即便碰到什么危险,你也有能力把我带出来吧?”
哥利亚语塞,僵了片刻才有些挫败地说:“你不能这么说……”
“如果真的有什么巨大的危险,我们在这里休息的两晚上就足够死好几次了。”
“这种鬼地方基本有机关陷阱,现在人手不够,也没探路的道具,我们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哥利亚难得正色道。
“你们要找总电源,说不定我听到的就是电机休眠运作的声音。你不肯相信我的判断,那我去叫西格下来。”
两人僵持片刻,哥利亚没辙地闭了闭眼:“那你跟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