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要让她和那位眼神让人发毛的博士一起度假, 那与其说是度假,不如说是工作。
“是提温。”
艾兰因惊讶地眯了眯眼:“就他一个?”
“大概避不开和陶朱双蛇在共和国的负责人应酬。但不会太多。”
“倒是很殷勤。”他轻笑一声。
“我差点在联盟使馆里被绑架, 他们当然要殷勤一点。”她就当听不出他话里的那点古怪。
“也说不定有人想成就一段吊桥效应的佳话。”艾兰因玉石般的手指随着节拍在扶手上无声地敲着。
安戈涅被神秘势力绑架的事严防死守捂住了,但那时在使馆的工作人员的眼睛可没被停电的黑暗完全蒙住。
在外面走廊上瘫倒不敢动的人不止一个,他们可都听见了,提温是主动被一起绑走的。
共患难总是勾起浪漫想象的绝佳素材。即便不拿出来在光网上说,难免会有一些悄悄分享的传言,比如陶朱双蛇的这位看起来懒散的公子哥竟然舍命相救,把公主殿下平安带了回来,说不定就能摘下王室仅存的这枝玫瑰。
自然还会有人激烈争论提温先生和指挥官阁下两边,哪边和公主共患难的情谊更重。
这样的那样的一些版本,最后不可避免地会传到艾兰因耳朵里。而后也会从布礼那里传到安戈涅这里。
“我没什么别的用处,让人当谈资消遣一下也没什么。”安戈涅从最安全豁达的角度敷衍了过去。
艾兰因目不斜视:“陶朱双蛇在安保这方面向来专业,但你还是从你新的安保团队里挑几个带上。”
“我知道,带太多人只会让他们感到不快。今天送我来这里的那四个就表现不错。”
这么说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艾兰因要让她带上一个他那里的秘密探员,她应该怎么拒绝。
今天她带着的四个护卫艾兰因是检阅过的,没想到他闻言淡淡来了一句:“你不是还有个能悄无声息地在我这宅邸来去的朋友?可以让他暗中跟着。”
安戈涅呆了呆,甚至没注意到虚拟舞台之上,重磅压轴的节目开始了。
她知道艾兰因注意到那天哥利亚闯入过宅邸,但完全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戳破那件事。
她索性一脸坦荡地为与哥利亚的交易定性:“嗯……我确实雇佣了一个秘密护卫,但带着他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艾兰因仿佛真的很好奇她为何这么想,还扬了一下眉毛:“怎么不合适?”
安戈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巴巴地道:“他是个alpha……”
“他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有问题,我说错了么?”
“他可能不想在你跟前露面。”安戈涅试图推脱。
按照艾兰因一贯的作风,肯定要和哥利亚见面谈一谈,然后委婉或者直白地敲打一番。她很怕哥利亚冲动起来,会在艾兰因说完之前就一刀捅了他。
“我不必见他。”艾兰因说着轻轻呼了一口气,撑住了额角,他那张客观上而言容色未减的面孔在细微之处透出些微疲惫。
这几日来自首都星权贵和反抗军双方的压力之下,银发侯爵那坚固如岩石的从容风度也终于裂出缝隙。
“安戈涅,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有遵守那个约定。”
这趟假期大概四五天,来不及遮掩信息素的变化。
共和国于她完全陌生,也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否还会有新的行动,多带个人也好。
“我会让他跟着的。”
“嗯。”
她余光一瞟,艾兰因居然在颤音如弹簧反复震荡的高音唱腔伴奏下,半阖上了眼睑。他已经把撑额角的手收回去,坐得很直,不注意看还发现不了。
即便是现在的关系,能见到艾兰因睡颜的机会也不多,早上往往是他先起,更不用说睡觉时间外打瞌睡的艾兰因了。
他是真的累得没心力和她在哥利亚的事上计较更多了,可为什么还要拉了她在这看演出呢。安戈涅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反正没人看得见,你不如去睡一会儿。”
艾兰因抬了抬眼皮:“你搬出去之后总觉得很久没见你。”
这以他的标准而言,是相当露骨的情话了。
安戈涅没接口。他就弯起了眼角:“那我借你靠片刻。”
艾兰因枕到她腿上时,安戈涅差点没反应过来。音乐秀演出投影的异彩在他的眉眼间流动,像转瞬即逝的油彩,也成了银发灰眸、惯常一身白的侯爵阁下身上难得的艳色。
他抬眸看着她,或许因为那一分淡然的倦意,更可能因为他从下仰视着她,他看上去简直像在等待她发作,把他一下子甩到地上,又或者出口抱怨。
不论她怎么反应,今天的他是不会生气,也不会甩脸色给她看的。
和另一种情况下的仰视不一样,这样的艾兰因并没有捏着让她失控的遥控器。这样缺乏威胁性的艾兰因无疑是新鲜的,甚至有一些别样的吸引力。
安戈涅在煽情的背景音乐伴奏下和他对视了片刻,从他束发的丝带里抽出一半来,拿侯爵阁下的银色长发编辫子玩。
他笑了笑,没阻止,但也没闭上眼睛任由她胡搞,视线在她的脸和手指之间来回,像是打算旁观到完成,看看她最后能给他捣鼓出个什么样的新发型。
并不存在的观众掌声雷动,音乐秀进入致谢环节。
“谢谢。”安戈涅的语声几乎被虚拟剧场里的杂音盖过去。
艾兰因讶然。
“说不定明天我就突然收到消息,后天我就得立刻和一个陌生人订婚。那时候我是真心这么觉得。”她说完才有些惊讶,她居然将那番对话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包括之后艾兰因的回应,还有她没有得到答案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