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单边的眼瞳里有受伤的光芒闪烁。
“还是和我在一起的开心也是假的,你只是演给我看?”
安戈涅没来得及回答,哥利亚的指腹就按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声音有一些罕见的颤抖:“其他都是虚的,我不在乎幽灵鲨号是不是复活了,他们如果要害你,那我大不了拼上这条命,把他们一个个杀了。”
“我想要的只是你在乎……一丁点就好。不是喜欢也无所谓,比不上其他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受不了你不管遇到什么,好像都最后才想到我。
“我讨厌如果我不挤到你眼前,你就记不起来找我。”
高大的青年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朝颈窝的位置蹭了蹭。
“我就栽在你这了,安戈涅,真的,我只要你一点点的主动。”
安戈涅的手指穿过红发,顺着发丝的方向捋了捋,她这么做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对于和哥利亚的关系,她确实是细究得最少的。容易到手的东西总难珍惜,时间一长,她也免不了下意识地觉得他对她的执着理所当然。
良久,她轻声说:“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还是会有些不习惯的。”
不想蓄意欺骗的话,她只能说到这地步。
但这样的话语也已经足够。
哥利亚一震,抬起头时冰蓝色的眼睛里又燃起灼灼的光彩。安戈涅看到自己在他扩张瞳孔里的倒影,非常唐突地想到几个小时前,似曾相识的情境已经有过一次。
只不过那双眼睛是绿色的。
难言的心虚袭来,哥利亚凑近的时候,她就躲了一下。
对方眯了眯眼,不依不饶地继续找她的嘴唇。
很快,安戈涅的后背再次贴上微凉有弹性的地面。被费洛蒙融化的思绪因为这股凉意稍恢复了一些,她晕乎乎地推罩下来的庞然大物:“现在不行。我在等一通很重要的联络。”
哥利亚有些气喘,她重复了一遍才听懂。
“行吧……”他别开脸,没让她看到憾色,“你洗个澡就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安戈涅狐疑地看着他。
他深感被冒犯:“之前易感期我都忍下来了!”
大多数时候哥利亚都算得上守信。安戈涅小睡了几个小时,直到特定联系人的联络铃声叫醒她。不可思议,但她休息得不错。
她坐起来,哥利亚环住她腰的手臂便落回床垫。他睁开眼,保持出奇端正的睡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冲他点了点头,下床操作终端。
一个加密通讯端口已经激活,除了她,还有一个匿名用户正在使用中。
安戈涅拍了拍脸,深呼吸,发起了语音通讯邀请。
数秒后,她耳畔响起了旧王安普阿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对方开场就那么不客气,安戈涅反而彻底放松下来,她笑了一声:“按照预定流程,明天就是您出庭的日子了。虽然首都星发生了不少事,但好像庭审并没有延期的消息,我关心一下父亲的状况,难道不是很自然吗?”
安普阿隐忍地抽了口气,话语带上尖锐的棱角:“突然有两个易耘的人和黑制服的家伙一起冲进看守设施,通知我过一会儿你会和我联络,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关心我有没有因为明天而紧张到睡不着。”
安戈涅就像没听懂挖苦:“您要是精神状况太糟糕,我想请您做的事就难办了。”
安普阿疑惑地沉默。
“明天是您为数不多当庭发言的机会。按照之前的计划,您会保持沉默。”
“我再问一遍,你要干什么?”
“我
希望您认罪,为在位时的剥削和压榨之举谢罪忏悔。要不要怪一些死掉或者还活着的大臣教唆您变坏由您决定。但请您将舆论向王室自省、有意革新的方向引导,这点小事相信您还是做得到的。”
一秒的哑然,而后是喝问:“你疯了?!”
安戈涅将耳挂摘下来离耳朵远一些,而后不紧不慢地反问:“到底是谁疯了?提供渠道向路伽的人泄露我的行踪,方便他们绑架乃至刺杀我,又是谁干出来的疯事?”
她又柔柔笑了一声:“或许会有人相信那个秘书官是独立行动的,但我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安普阿用上最无赖的应对句式:“你要那么想我也毫无办法。”
安戈涅也放弃了假惺惺的敬语:“路伽自称是斐铎王太子后裔,如果他们真的得势,你觉得你能从他们手里讨得生路吗?”
旧王已经迅速恢复了冷静,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招牌的虚伪笑意:“他们至少手里有兵,能杀几个混蛋,让我在死前出一口气,也没什么不好。”
“父亲,那就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活吗?”
通讯另一头有片刻诡异的沉寂。
“你想说什么?”
“你跌下宝座之后,我只和你见了一面,但那足够我看出来,即便你嘴里说着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其实你根本不想死,害怕得不行。哪怕是对我这样疏远的熟人,没说几句话就绕回自己肯定会死这事上,太刻意了。”
安普阿不言不语。
安戈涅唇角笑弧加深,她以最亲切和顺的语调说:“路伽的下个暗杀对象,如果是即将出庭露面的旧王也很合理,不是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