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的衣衫被风吹得张扬,垂落的黄色飘带顺势而上,系在腕间的手链上缀着的铃铛发出一声又一声悦耳的声音,似那在原野上肆意奔驰的野驹,意气高昂。
聂云峰出手狠戾,招招要其命害,但每次将要落在慕宁身上的剑锋,都被她手中微微抬起的长剑抵开。
绕来绕去像是在遛狗。
聂云峰气得不行,大骂道:“你只会躲吗?废物。”
场上的一抹亮黄与在场之人身穿得中规中矩的门派服饰不同,像是在山间欢快的小兽一般,显得不那么死板。
“那便到我了。”
少女体态轻盈,速度形如鬼魅。手中长剑随着铃铛发出的律动而挥舞着,那铃声似是能勾引人的心神,有那么一瞬间聂云峰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与魂魄的分离。
方才出手耗费过多气力,且对方攻击速度愈加迅猛,聂云峰不由吃力许多,他定了定神,咬紧牙关,往慕宁的脸颊蓄力击出一剑。
眼见他的剑刃就要朝着慕宁的脸上刺去,可她并未躲避,而是立在那里,神情冷淡,红唇微启:“玄心,反。”
事态发生了扭转。
一道红光从慕宁手腕的铃铛溢出,那就要落下的剑刃转瞬挥到了聂云峰的左肩上。
刺眼的光芒充斥着整片擂台,叫人睁不开眼,光芒中还伴有一声痛喊。
刹那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肩上飞了出去。
待那强光褪去,所有人缓缓睁开发麻的双眼,只见场上二人一立一倒,不远处还有一条沾满鲜血的断臂。
孰胜孰败,一眼便知。
“好厉害。”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了慕宁耳中。
她瞥了一眼,那是一位身着鎏金白衫的青年。
聂云峰来不及思考,凭他的力量,顶多划出血痕,怎至于砍断了去?
“妖女,你使了什么招?”聂云峰凭着仅剩的力气强撑起半个身子大喊道。
慕宁手指聂云峰,似笑非笑。
“我听见你说,你、想、死。”
聂云峰忽地失了神,心中默念。
我,想死。
好似有一种不可抵抗的魔力吸引着他,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少女挥挥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好似张符咒,又不像符咒。
待那四处流溢着金光的“符咒”完全显示后,众人看清,那不是一张符,那是生死状。
慕宁将手指往自己的长剑上一划,血珠立刻从她那青葱般的指尖渗出,点在了悬在空中的生死状。而聂云峰毫无知觉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身上汩汩而出的鲜血,同样点在了上面。
从未有人这般签下生死状!
随即聂云峰形同傀儡般,挥剑自刎了。
“所以,现在有谁能告诉我不渡渊怎么走了吗?”
此时日丽风清,碧空如洗,不远处还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啼声。
流云派大弟子死在了这次比试上,众人哗然。
这仅仅只是几个门派间的小比试,不曾想竟会有人死在这里。
他倒在擂台上,如同一只被人碾死的蚂蚁。
“崇明师兄,聂,聂师兄,他,死了?”此时一名流云派弟子不可置信地询问旁边的崇明。
但他此时已经听不清旁人的言语了,眼中神色复杂,他攥紧了手中的佩剑,怒不可遏的模样似要将慕宁千刀万剐。
“妖女,你杀我师兄,我要你偿命!”崇明举起佩剑就要往前冲。
他飞身而来,就快要靠近时,慕宁伸出一只手,手腕微微一转,一股强劲的冲击力将他击倒在地。
一口鲜血猛地从口里喷出,他忍着剧痛捂住胸口。
“这么急着上来报仇啊?看起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但是,你方才并未使多少气力,”慕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倒下的崇明,“让我猜猜,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人死的正合你意。”
崇明一惊,脸上骤然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场下顿时沸沸扬扬,似是在辨别慕宁的话正确与否。
流云派的人都知道,这聂云峰是掌门一手提拔的首席弟子,而这崇明不过是从山下收回来的普通弟子,能做到今日全靠一席努力,但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里,聂云峰总是会处处压他一头,不论他做了什么,他们都只会注意到聂云峰。
“是么?”慕宁漠然地看着崇明。
“你胡说什么?”崇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少女眼神澄澈透亮,却又深不见底,对上那双杏眸,似是能勾出世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让人无处躲藏。
只此一言,便将他内心中最腌臜的想法暴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