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睡到这个时候了,还问她睡得好不好。
没话找话。
她绕开了挡在面前高大的身影,有目的地朝着村长所在的方向前去。
见被忽视,何商与有些失神,但还是跟了过去。
一把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威迫,之前那次就已经被吓得不行了,这次更是慌张到双手发颤,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慕宁似笑非笑道:“你应当知晓了何刚铁的死讯,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两个人也死了?”
微驮着的脊背骤然一滞,本就杂乱的脑子现在天旋地转,一口气差点咽不下去,就要窒死在那,像是悬崖峭壁上一棵摇摇欲坠的枯树,再往上加一把便会瞬刻坠落,掉进那无底深渊。
“是,是谁?”村长颤颤巍巍地道。
“就是跟在何刚铁身后的那两个人啊。”慕宁的语气漫不经心,很是随意。
秦十堰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着,似在猜想昨晚的场景。
“师妹,你怎么知道的?”何商与问道。
“他们两个夜里溜出来,跑到浴房附近偷看我沐浴,你说,该不该杀?”
何商与微微一震,秦十堰和李安安更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两人是疯了吗?
慕宁又道:“不过,人却不是我杀的,是谁杀的,你应当心里有数吧。”
她看过去的方向是对着村长的。
他从那矮凳上滑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一般,直念着:“报应,报应……”
“现在,你当想想,当初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招致今日的祸患。”
这句话在村长听来,无疑是揭开深埋在起子村里最隐讳的秘事,无情如流水,斩不断的深根。
没得办法,他将那段过往重新洗涤出,一点一点讲述给四人。
那是六年前,起子村比现在还要荒芜。
可村外的那片密林是可以通往外界的,并不像现在这般,永远困在这里。
他刚担任上起子村里的村长,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想出解决当下村子里村民贫瘠的办法来。
起子村四面环山,山体高耸,太阳能照进的地方并不多,并且经常下着绵雨,农作物生长实在困难。
但是邻地的势况却与起子村大不相同,邻地靠海而生,风土极佳,百姓富庶,单单只有他们起子村的位置偏差。
因为地势原因,起子村的秋收情况不是特别好,几近颗粒无收,连他们自己都吃不上粮食。
靠海之地常有水灾,起子村免不了这些小灾小难,所以存仓中的备粮基本都被淹了个干净,很少能有存下来的粮食。
后来他们富裕过一段时日,那时是在何刚铁的带领下。
何刚铁原本不是起子村中的村民,她是在外遭到官府查封逃到此处,编了一套说辞后,这才被收留下来。
何刚铁告诉他们:“我家住京郊,平日里也还算过得去,奈何相公短命,上山耕作时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治身亡,早早地抛下我一个人去了,我福薄啊,这么多年,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的,就在我送回相公回乡入土为安时,遭遇山匪,钱财尽数被掳了走,这才流落至此,还望各位乡亲帮持我这个老妇,收留我吧!”
作势就要跪下,被村长几人一把搀扶起来。
见她说得声泪俱下,众人也被何刚铁这悲惨的经历给煽动了情绪,纷纷安慰着。
就这样,她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里。
因为地处偏远,又十分隐蔽,官府查不到此地。
但在这之前,她其实是个专拐年轻少女的人伢子。
有了这般隐秘的处所,她又开始重操旧业,并且还怂恿着村民们同她一起。
村长这才知道,她骗了他们,她根本就不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将人拐来你们这,谁能找得到?卖一个姑娘能挣你们村里所有人半年的口粮,跟着我,保你们富贵后半生。”她带着十足的底气道。
第一次,何刚铁带着村里的两个壮年出了这座四面环住他们的山,一下子就带回来了三名女子,皆被麻袋套住,拆开来一看,里面人已经晕了过去。
那三名女子穿着朴素,应当是普通人家里的女儿,也不知何刚铁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在光天白日之下将人拐来。
只见一名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看清形势后哭喊着求道: “求求你们,将我送回去吧!”
“老人家!老人家!我爹娘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求求你放了我们吧!”那女子连滚带爬地跑到村长脚下,抓着他的裤脚哭求着。
“哼!回去?别做梦了!没人找得到你的。”何刚铁冷哼道。
那女子见村长欲言又止,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老人家,您也有儿女,放了我们,您就当为后辈积德,小女定当磕头重谢!”
哭喊声叫醒了另外两名被迷昏的女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也跟着一起哀求。
“这买卖,你不做也得做,若是拒绝,得先问过我身后这两个人同不同意!”
强硬的语气让村长无法反抗,他只得重叹一口气,狠下心来抽开被抓住的腿,转过身去。
何刚铁身后的两人就是年轻时的强子壮子。
被无情拒绝的三人如同晴天霹雳般黯然失色,面色惨白形同幽魂,无力地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