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场景。
那穿着青衫的戏子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刺入面对之人的脖颈中,血光与烛光连成一片,慕宁看到了戏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
他竟也有这般失控的模样,还真是巧了,被她发现。
本还想继续观望,但那手握匕首的戏子不动了,倒在地上的人也停止了抽搐,屋里的物件、人皆化为碎片向外散去。
慕宁身后传来一道沉声,还能听出里面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味。
“你都看见了。”
她转过身,偏了偏头,莞尔道:“怎么,你要杀了我么?”
在虚境中,亲眼看见了这位被誉为超世之才的晏清派掌门居然还有过这种遭遇,虽然没看完,但慕宁还是在想,他会像杀了那人一般杀了她么?
“不会。”
想法很快得到答案,慕宁撇了撇嘴,“你真无趣,我还是渴望听见你说想要杀了我的。”
随后像是有了什么主意般,她愈走愈近,吐息间的檀香香气沁入到谢执的鼻尖处,“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真的不想杀了我么?”
“戏子,或者说,被人欺辱到尘埃中的戏子,最后靠着自己的双手杀掉所有欺辱你的人,方才听了一曲,惹的我还想听,若我逼你现在唱给我听,你会想杀了我么?或者说现在,你也不想杀了我么?”
走停到谢执身前,离他只有一层外衣的距离,近到能听见衣襟下、胸膛中的心跳声,慕宁颔首凝视着他,双目满含笑意地挑衅着他。
谢执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羽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半晌,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道:“为师舍不得杀你。”
“你若是喜欢,日后得空,为师专门唱给你听,如何?”
无语片刻,慕宁呼吸一滞,推开了面前之人。
这人还真是,难以动摇。
下次还是在想些什么办法能惹得他生气,那场面肯定有趣极了。
推开他那一瞬,两人的头顶乍得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谢执第一反应不是替自己遮挡,而是跨步前去张开双臂替慕宁挡住强光。
白光强射过后突地暗了下去,伴随着一阵清风,慕宁谨慎地半睁开了眼,发现谢执竟只身挡在了她面前。
好半晌,那被挡住的光也逐渐黯淡了下来,两人看清了自己身处的周围环境。
说不上来的怪,一间屋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模一样的木桌,桌上还摆有许多册本纸张,堆叠起来又座小山那么高,面对着他们的墙上还挂着一板又长又黑的板子,好像还能在上面涂画。
这里面男男女女混聚一堂,有的嬉戏打闹在一处,有的埋头苦干在位置上,还有的正坐在位置上偷看话本。
他们身上穿的更是奇怪,整齐划一的蓝白色露臂上衣搭上蓝色长裤,来来往往的男女皆是毫不避讳,更甚的是,二人在里边瞧见了李安安。
李安安一只右手正搭在对坐着的男子的右手上,其余人还起着哄,随着那站在两人中间的人一声喝令,“开始!”
两只手便铆足了劲地来回拉扯着。
“加油!加油!安安加油!”
“陈辉加油啊!娘们唧唧的!”
一旁的人加油助威着,李安安和陈辉的手与脸都憋的通红,最后那看起来壮了不少倍的陈辉竟败给了看起来瘦瘦的李安安。
给陈辉助威的几人泄了气,纷纷摆手“切”了一声。
而给李安安喊气的几人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放声大笑着。
李安安扬了扬眉,眼底笑意染上眉梢,得意洋洋地说了句,“菜。”
被说“菜”的陈辉拉不下脸来,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服气。
“再来!”
好巧不巧,那屋中挂着的黑板子上有个能发出声音的器物,里头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还有一句提醒上课的话语,使得闹哄哄地屋子里霍然安静了不少,待到一穿着靓丽的女子走进后,声音顿时停止。
原来是授课的地方。
那女子便就是他们的老师了,还别说,能怕成这样。
站在堂上的女子声音高昂,又带有几分严厉肃穆,“今天,我们就做三张卷子。”
“啊……”
堂下方安静下来的学生各个传来一道整齐幽怨的哀嚎声,看来他们很有默契。
堂上的女子眼神凌厉,重重地拍了拍桌板,拍下的声音又响又闷,却见效极快,原本还哀嚎着的一群人马上闭声不吭了。
“马上就高考了!这点卷子,这点程度!对于未来走上高路的你们简直不足挂齿!你们在给我嚎一声,我就再加两张!”
“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吩咐下去后,被叫做课代表的人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将所说的卷子一一分发下去。
见李安安手握着三张卷子,心情沉痛的模样,像是与那三张纸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对着上面的字望眼欲穿,手中的笔不情不愿地在上面写写画画着,整个人就好像遭遇了重故一样。
怨气冲天。
写到后边,人好似疯魔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还挺,悲壮。
场景又是一扭曲,变为了原来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