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忘念弯腰避过,又很快侧开身体,就见那半截灵剑在远处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正好从忘念侧开的身旁掠过!
“当!”转了一圈的断剑迅速归鞘。
忘念恼道:“你做什么!”
而麟风也已经瞬身到了封承昱面前,拱手先行了一礼,“少主,许久未见……”
他想说问候一句“别来无恙”,但又想到,现在的封承昱都已经成了鬼了,又怎么可能无恙?
封承昱看着麟风的双眼,也和麟风想到了一处——这看上去不像是无恙的模样。
麟风:“少主,我……我那时……我并不想……”
封承昱:“我知道,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封承昱抬起手,揉了揉麟风的头:“你已经在尽力阻止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你只是无法违背剑主的命令,无法抵抗契约的桎梏。”
麟风瞬间感觉到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百味杂陈。
痛苦地呐喊被血色吞没,绝望地嘶吼被温湿浸染。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只是一个剑灵,一个诞生于高阶灵剑当中,生存于灵剑当中,受制于剑主的剑灵。
剑灵看似不需要体尝人情冷暖,却一次次的感受着活物的血的温度,从滚烫,到冰冷。
从铸造他的人,到他的剑主。
血色从他的身上流过,又一次次的被洗净擦净。
直到,再也洗不净。
无论他途径多少条大河小溪,都洗不净那种浓郁的血腥之气。
两行泪从眼角滑落,血红的。
“少主,”麟风道:“他自杀了,用我,抹了脖子。”
封承昱:“……”
“他用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尸山血海,看不到边际,可到了最后,他直接选择了自我了……”麟风低着头,将过去的记忆翻腾出来,强忍着痛苦,继续道:“那片森林实在是太古怪了,我出来之后,再进去,就找不到那个地方了,他的尸体,也不翼而飞,我掘地三尺,都寻不到。”
麟风深吸一口气,“后来,我这剑体里的力量没了,我被迫回到了剑中,陷入了沉睡,因为时不时会有人将灵力注入进来,我也偶尔会清醒,但没过多久,那点力量就没了,我辗转了数人之手,多次被从拍卖场上拍下,又被转送或者转卖,最后才被现在的主人买下。”
封承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时日,在这些年来,你一定很孤独吧?”
麟风轻拭去血泪,故作镇定,“还好,多数时候,我都在沉睡,我无需顾虑生老病死,岁月的流逝,对我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
封承昱:“方才我看到,你的剑体断了,这是怎么回事?”
麟风支支吾吾,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
封承昱倒也没强求,“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帮你重融再塑了,不过我这里还有当年铸造你们时,所剩下的阳玄精铁。”
严靳昶之前一直没有重新融造麟风,主要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和铸造它的原料相合的精铁。
这种高阶灵剑,若是冒然融入和最初制造它时,不一样的精铁,在融合时,会不匀称,待到捶打成型时,就很容易断裂,就算反反复复地捶打,都不一定能完全融合。
原本只是断成两截,但还勉强能用的高阶剑,一个整不好,就会变成低阶剑,最坏的情况,就是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铜烂铁,既费精铁,又费时间,还费灵石。
像这种有灵体在内的剑,灵体是能感受到剑体所遭受的一切的,所以,一旦重融再造,麟风便要忍受融剑时的高温,以及之后的那些记不清数的捶打。
因为过于痛苦,所以很多意志不坚定地剑灵,都在此过程中,烟消云散,一些勉强存活下来的剑灵,会出现各种症状,失忆,失智,麻木无觉,亦或是狂躁,暴虐,无法自控,有些实力大不如以前,而有些剑灵却实力飙升。
是成为废铜烂铁,还是和以前一样,亦或是实力暴增,再晋升等阶,这些都不是能由剑灵自己来决定的。
在种种顾虑之下,严靳昶就没有急着重新融造麟风。
反正就算只剩半截,也不耽误麟风砍人,只不过有很多的剑招,是断了半截的麟风施展不出来的。
封承昱看向严靳昶:“严公子,你可以拿着剩下的那些阳玄精铁,去寻其他的铸剑师,重新打造麟风,也可以使用我那造器房里的器具和熔炉。”
严靳昶:“我用?”
封承昱:“如果你们还继续待在缙云城,想要铸剑,就只能去找纭家的铸剑师,然而纭家的家主给我下了套,坑了我一把,我们算是闹翻了,现在你们再拿我当年铸造的灵剑过去,只怕他们并不会好好融造。”
封承昱:“其次,麒月和麟风的并非普通的灵剑,一些不懂剑的修士可能看不出来,但是铸剑师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就算你不在缙云城铸剑,而是去到其他的地方寻找铸剑师,若是被他们认出了此剑,恐怕会给你们招来祸端。”
闻言,严靳昶深以为然。
麒月和麟风可是能召令七剑,且七剑不得伤及他们和他们的剑主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封承昱:“这样看来,你若是要重新打造麟风,似乎只有这一条路,比较稳妥。”
严靳昶:“可我并不会铸剑。”
封承昱从袖中拿出一块黑色的东西,抛向严靳昶。
严靳昶抬手接住,发现这东西还挺沉的,掂起来颇有分量。
“这是,精铁?”严靳昶打量着手中的这块黑色的长物。
封承昱:“这是一阶云精铁,你先将你的灵力注入其中,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捏碎。”
好端端地捏碎它作甚?
严靳昶心有疑惑,但还是试着将灵力注入其中,轻轻用力,发现玄精铁十分坚硬,一点未变,于是猛一使劲,将它捏出了有五指凹陷下去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