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抬眸,望着他,抿唇一笑:“谢谢你。”
他的黑眸里,似碎石落潭,激起层层涟漪。
她打开门,片片雪花飞入,宋恬想了想,回眸道:“临近年关,我会做几个竹灯笼,过去两位师兄都不太感兴趣,你来吗?”
“好啊!”梦玦饶有兴致道:“师姐记得喊我。”
她一笑,转身离去。
梦玦凝视她的背影消失,正欲关上门,忽然钻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白萩看左右无人,方才仰着头道:“主人,刚刚师姐喊你做什么呀?好玩吗,我也想去!”
“跟你无关。”他说着,顺手打算将门带上。
她使劲往里面挤:“多我一个又怎么啦!主人,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想单独跟她相处,不然为什么不带我!”
“怎么可能。”梦玦嗤笑一声,只听‘砰咚’一声,白萩的头撞到了门板上,她‘哎呦’一声,滚落到雪地里。
梦玦阖上门,又去熔炉旁坐着,闭着眼,脑海里又徘徊着白萩说过的话。
喜欢?
他活了多少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女子动心。
他轻笑一声,不再想此事。
傍晚时分,雪停了。
师父也归来了。
大师兄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时带了一头傻孢子,整了一桌好酒菜。草堂内酒香四溢,磐石峰师徒几人,在举杯庆贺。
“为大师兄筑基,碰一杯——”
“为阿恬师妹迈入金丹中期,碰一杯——”
“为二师兄种的菜发芽了,碰一杯——”
觥筹交错,众人都欢声笑语。
白萩大口啃肉,不敢喝酒;梦玦只抿了一小口,脸颊上就腾起红云,将酒盏放在桌上,不喝了。
偏偏桑竹还给他满上,道:“来来来,不醉不归!”
梦玦淡淡瞧了他一眼,举杯一饮而尽。
桑竹笑道:“这才好嘛。”
他忙不迭给梦玦倒酒,一杯接一杯。只是最后,桑竹醉倒在桌上,梦玦的眼神,却越发清明了。
白萩啃骨头之余,不忘鄙夷的看了桑竹一眼,心道这傻子,找谁麻烦不好,非找他……
其余几人都很少饮酒,宋恬只小酌一杯。她托腮望着那酒壶,心头猛地想起去岁的往事,幽幽叹了一声气,抚了抚白萩的头。
“怎么了?”白萩含含糊糊地问。
“可惜他喝不到了。”她道。
白萩有些糊涂:“你说谁?”
宋恬道:“梦莳花中,你的……”
桌子对面,大师兄正与师父高谈阔论,没留意她们;二师兄喝多了,还在趴着睡觉;只有梦玦敏感地瞧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说什么?”
“哀悼一个亡人。”宋恬将半盏酒洒在地上。
清冽的酒气扑来,白萩清醒了一下,忽然心里咯噔一声,慌里慌张放下骨头:“没……没什么!”
“闭嘴。”梦玦在神识里命令她,随后望向宋恬,恍若漫不经心地问:“梦莳花怎么了?”
“我曾在梦莳花中遇到一缕亡魂。”宋恬借着一点酒意,低声道:“他虽然高傲自负了些,却也算是个君子。万法绝妙,不失为一代大能。”
梦玦的眼角都带着笑意,刚想再听她的夸奖,就听她幽幽叹道:“只可惜天妒英才,令他魂飞魄散。而我一心走剑道,怕是难以完成他的夙愿。”
他的笑容凝滞:“你说什么?”
宋恬道:“他陨落了,你瞧,我刚刚祭他一盏酒。”
梦玦:“……”
他忍了又忍,最后乜了白萩一眼。只是白萩的头,都快钻进桌子洞里了。
“多谢你。”他凉凉道。
宋恬不以为意,又独酌了一小口,道:“不过他的陨落,放了白萩出禁制,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梦玦还沉浸在愤怒与感动交错的复杂情绪里,闻言,愣了又愣,心里有火气:“你说什么?”
“他刚愎自用,自己陨落了,还强行囚禁他人。”宋恬从不背后说人坏话,但酒意上头,就数落了几句:“我也险些被困。”
梦玦一声不吭,起身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