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广场的花坛上,一只手勒着朱利斯的脖颈,另一只手拿枪顶着朱利斯的脑门。
从谢黎的角度,看不到中年男人的表情,只能看到朱利斯惊恐颤抖的嘴唇。
同事没有撒谎,朱利斯真的被劫持了。
与此同时,同事也看到了谢黎,嗫嚅道:“……小谢。”
这俩人之前在警局没少嘲讽她,说她是“屿城之光”、“文明之星”、“良心好警察”,现在却哭爹喊娘地求她帮忙,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你们怎么招他了?”谢黎走过去,“跟他说,只要一万块钱,就放他走,然后他拿不出钱,恼羞成怒,干脆把朱利斯绑了?”
“别说风凉话了,小谢。”同事苦着脸,叹了口气,“我们没要他一分钱。再说,这事儿有钱也摆不平……这人在生物科技的大厦底下大开杀戒,杀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公司精英,别说一万块了……搞不好局长得去生物科技亲自道歉。”
谢黎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死尸,个个都相貌精致穿戴时髦,有两个人甚至连手指头都是镀金的,尽显富贵之气。
“公司什么时候派人过来?”谢黎问。
“不……不能让公司派人过来!”同事一个劲儿摇头,“你也知道,公司的安保部门是什么样子。如果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情,朱利斯肯定保不住命。”
谢黎:“我就能保住朱利斯的命了?”
同事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一屁-股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哑着嗓子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人指名道姓要见你,你应该能在他那里说点儿朱利斯的好话吧。”
“不一定,”谢黎淡淡道,“也有可能是想拿我这个‘良心好警察’寻开心。”
话音落下,同事尴尬到极点,像被扇了十多个巴掌似的,连耳朵都涨红了,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谢黎呛她只是图一乐,没有打算一直呛下去。
她一只手按住后腰的配枪,慢慢走到男人的面前,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上午那个中年男人!
可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午的他明明还是一脸倦容,体型消瘦,血压偏低,甚至存在轻度脱水的迹象。
怎么一个小时不见,他就化身人形杀器,直接在公司门口大开杀戒了?
难道这又是公司的一个阴谋?
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中年男人看到她,脸部肌肉迅速痉挛了一下,露出一个与气质严重不符的高雅微笑:
“……谢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谢黎微微眯了下眼睛:“我并不认识你。”仿佛人格分裂一般,中年男人的脸部肌肉又抽搐了几下,脸上的高雅微笑也随之消失:
“我叫陆义福,我知道你不关心我叫什么……没事,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
他似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说话颠三倒四:“——别担心,我临死前绝对会把这杂碎给宰了!”
话音落下,陆义福眼神一变,腮帮子一紧,用枪管狠狠一砸朱利斯的太阳穴。
这一下,差点没把朱利斯的尿给砸出来。
“谢黎,算我求你……”朱利斯几乎是嚎哭道,“求你把我从这疯子手上救下来……我压根不认识他!”
谢黎做了个手势,示意朱利斯闭上狗嘴,抬眼望向陆义福:“朱利斯是屿城的警察,平时不在这个辖区做事,你杀他干吗?”
陆义福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因为他是个坏人!”
“坏人?”
陆义福喘着粗气,眼角通红,没有立刻回答。
几十秒钟过去,他盯着谢黎,居然又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来:
“谢警官,我看过你的记忆。你活得很痛苦,周围全是罪人,你的父母是罪人,你的同事也是罪人,生物科技的员工更是人人都犯下了重罪。”
说着,他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朱利斯,那目光简直跟毒虫没什么区别,看得朱利斯抖如筛糠,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这个朱利斯,”他说,“打着公仆的幌子,放过多少罪犯,间接害死过多少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黎顿了一下。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警官。”他温和道,“2079年,2月份,你差点就捣毁了一个犯罪窝点。如果媒体把你的功绩报道出来,哪怕你的局长非常不喜欢你,也得给你一个‘副队长’的头衔。”
“毕竟,屿城警局已经在纽约上市,哪怕为了股价,他们也得考虑民意。”
“可就在你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钟,有人在你背后开了一记冷-枪。”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笑意,“这一枪,直接毁了你的升职之路。你想知道,是谁开的这一枪吗?”
答案不言而喻。
朱利斯脸上血色瞬间消失,整个人又惊又惧,不住发抖:
“别信他,别信他!不是我,不是我……这人是个心理变态,他不仅杀了十多个公司精英,还想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中……谢黎,我求你,你别信他!”
谢黎:“闭嘴。”
她停了停,转头问陆义福:“你说,你看过我的记忆,怎么回事?”
陆义福似乎真的有人格分裂症,眼珠一转,又露出一个虔诚无比的表情:“还记得我手臂里的菌丝吗?”
“别告诉我,是你手上的蘑菇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