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易德红着眼睛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眼中明明灭灭,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声惨笑。
“同心协力,嗬。”
一炷香後,滚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谋士地被扶着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长孙兄弟。
“兄长,下一步我们该怎麽办,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
长孙易德此时已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无意识拨弄着一枚玉扳指,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过了半炷香,他才呼出一口气,“先去查查,林府是不是跟二皇子勾结了。”
“难道...”长孙易清明白了兄长的意思,面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他是想将我们与女皇彻底对立起来,只能与他合作?”
“不止,同心协力...嗬嗬,恐怕明□□会上,我们必须要做取舍了。”
“那我们的计划...”
“不管如何,这蛮鞑与林家,皆不能留!”
***
“你怎麽魂不守舍的。”李芝瑶刚刚与周围小兵们一起用完了饭,回到营帐,便见到长孙烈阳魂不守舍地坐在高台上,直勾勾望向饭堂还在嬉笑聊天的兵士们,看着有几分可怜,不由一时心软想要安慰他一下。
“不必这麽难过,反正你们的夥食被我们吊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几年就好了。”
“过几年?”
“对啊,过几年你就习惯了。”李芝瑶从一边石头缝里□□了个狗尾巴草,去他面前晃了晃,“这麽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长孙公子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狗尾巴草,眼珠子微动,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李芝瑶过去看的时候吓了一跳,这个脑子经常短路的暴躁家夥竟然红了眼眶,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怎麽了?”她克制着想要转身跑路的冲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有什麽不开心的说出来...可能就没那麽不开心了。”
长孙烈阳依旧坐在原地不动,李芝瑶也没了脾气,难得看他这麽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叹了口气,“这天底下不让人高兴的事情多的是,你光是在这里难过有什麽用,遇到事情要麽赶紧忘掉,要麽想点办法去解决,你在这里浪费的每一个时辰,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实在不行,你还可以问问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嘛。”
长孙烈阳摇摇头,伸手抹了把眼睛,“没什麽,你说得对,我难过又没有用,方法都是大家想出来的,我也...我也...”说着,他竟然又开始哽咽了。
李芝瑶头疼,本来不太想管他,但是好歹也是在军营里一起混了这麽久,总得给自己的练手木桩一点关怀,便努力放柔了声音,“对,你告诉我发生了什麽,我们群策群力,总归会帮你把事情解决的。”
长孙烈阳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猛地低头站了起来,“不能告诉你。”
“哎?”李芝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一溜烟跑没影了,不由站在原地狠踢了一脚石子,“大姨夫啊你!”
***
是夜,一封密报送进了皇宫之内。
女皇大怒,摔盏而出,却在要召集各位重臣之时又把宫人叫了回来,一个人在书房对着书本籍册独坐到天亮。
而城中一幢不起眼的官宅里,刚刚还在长孙易德前滚地哀嚎的男人“哎哟,哎哟”地给自己上着药,不知想着什麽,脸上的表情一时一变,时而愤怒,时而窃喜,正当他捂着额头回到床上想要休息的时候,窗户一动,有人跳了进来。
“谁?!”一声问话被条长腰带堵在了嗓子眼,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脖子被人拖了下来,脸涨得通红,却只能无力的从喉管发出嗬嗬的声音,在眼前斑驳的星点中,只看着几个黑衣人进了他的屋子,肆无忌惮地翻找起来。
“愧对家国,畏罪自杀,便宜他了。”为首的黑衣人将手里的腰带往上一抛,将那谋士像是猪肉一样吊了起来,还不忘在旁边放一个踢倒的椅子。
其余人将所有的角落都翻了一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什麽,他皱眉,“没找到吗?”
旁边的人点头,他原地踱了两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团,塞进了桌角夹缝里。
又冲另一边的黑衣人挥了挥手,那人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棉布袋,沉甸甸的也不知装了什麽。
男人将东西一一取出,竟然是各色珠宝金器,示意手下人将床板挪开,找到了里面一个暗格,他熟门熟路地将东西一一摆放好,与里头原有的珍宝混乱混在一处,等到做完了这些,他们才一边擦拭地上可能有的痕迹,一边退出了房间。
【翌日】
“叛城而逃,死不足惜!”女皇丢下手边茶盏,狠狠摔在为易家求情的老臣面前。
老臣将头埋得更低,完全无视了茶盏落地飞溅过来的碎片,“叛逃当杀,却不是这时候,还请衍帝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不至於寒了千万将士的心!”
“寒心?我若让他活着,才是寒了千万将士的心!边关绵延万里,古往今来用多少个将士鲜血来守卫?!城中百姓又有多少节衣缩食只为供养这群临阵脱逃的废物?!满城尽屠,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吗?一个不留,一个不留啊!”
女皇气得声音都在抖,指着老臣,恨不得要生撕了他。
旁边又有一位年轻官员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衍帝明鉴,此时最应该关心的是其余几城情况如何,若是照他们这样的速度,恐不日又将有一城遭难,还请陛下早下决断,遣人去支援一二。”
“说得正是,”旁边有几个年轻人附和,只是位置站的都比较靠後,声音便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成功引起了衍帝的注意,往他们那个方向多看了一眼。
正在这时,前排却突然有人怒哼了一声。
“支援?说得容易,此时蛮鞑新换了首领,又一统了部落,正如虎狼刚出笼栅,可疏引,却不可用我方兵士血肉去填啊。”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笑话,他来势凶猛,我们朝中就无人了吗?!”
那高位老臣跟着脖子怒斥:“说得轻巧,几位将领刚刚告病修养,你倒说说,谁可上阵?”
旁边一位从开始就没发言的上前一步,“诸位莫要冲动,我大衍朝向来以和为贵,自然是与其商谈一二,若可达成一致,也不至於劳民伤财。”
有人立刻应道:“正是,三公主已近及笈,而蛮鞑首领也不过刚登帝位,膝下无子,若公主能怀上...”
一边有一个火气暴躁的言官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这个话题:“荒谬!你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小公主头上,我大衍朝自开朝以来便没有和亲的公主!”
“此时国难当头,自然是公主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闭嘴!”衍帝一声怒喝止住了众人的争论,神色难看至极,目光扫过台下一众或高或矮或老或少的臣子,声音低哑,“有多少人是这麽想的,站出来,让朕好好看看。”
“陛下,”长孙易清突然出列,俯首跪地,“臣有要事相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