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299节(2 / 2)

◎道别罗城◎

云乘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 胡师兄没什么错。何况,经历了“鲤龙食用天才”一事之后,云乘月有些怀疑, 胡家的诅咒也和神鬼有关。每一代天赋最好的孩子都会在七岁之际失去“心眼”,说不定这点生命精华就是拿去给鲤龙吃了。否则千年之中, 它凭什么活下来?

千年前将鲤龙镇压在那里,原本也不是为了让它苟延残喘……

她有一点隐秘的愧疚。

考虑之后,云乘月到底答应了。她答应说,给胡家小少爷写一张字帖, 让她的“生”字投影陪伴他。等这投影消耗得差不多, 就来找她,她再写一张。

答应之后, 她当场就挥毫写就一张大字。

胡祥原本还迟疑,可一看这字,当即眼前一亮。他毕竟是明光书院的夫子亲传, 灵性、眼力都是一等一, 一眼就看出这字圆融没有一丝漏洞,又偏偏没有丝毫刻意的匠气,笔画看似歪斜、轻重不一,实则一派天真灵动,彷如幼童自由自在地追逐蝴蝶,彻底是天人合一、返璞归真的境界。

他看得入迷,险些要舍不得给了,回过神来才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心想, 怪不得师长们都如此看重云师妹, 她的来历必定不同寻常, 此前还是第三境, 而今便是第四境,可那优雅又自然的气质,竟隐隐像得了第五境的妙处……这般人才,已经不是“天才”二字能够概括。可这样的人,往往又更多磨难。

“多谢云师妹。看了这字,我才知道原来我本人也能得些领悟。这诸多人情我都记下,今后但有需要,我在所不辞。”

胡祥甚少如此郑而重之,可他知道,这是值得的。今后这一位再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云师妹”,趁现在,他一定要将这层关系抓牢。

云乘月只一笑。

“我也是感谢胡师兄往日照顾。今后之事,随意即可,何必拘束。”

……

进入八月,罗城秋日的天空日日晴朗,仿佛要弥补盛夏失去的灿烂。这仿佛一个无言的安慰:日子总是要过的。

原本书院一行人打算一起坐飞舟回去,可庄家的叔侄接到白玉京来的一封信,当即变了脸色,说要从书院退学。他们走得很匆忙,连退学的手续都懒得去书院办,一点看不出当初辛辛苦苦考试的劲头。

临行前,那对叔侄来找云乘月,说是为了道谢。

“不管怎么样……云乘月,我欠你一个人情。当时我在海底,不知道事情轻重,言语轻佻,这是我的不对。”庄清曦瘦了一些,神色郁郁,“等你来了白玉京,如果有麻烦,我愿意帮你一把。”

庄不度的神色也难得严肃。他望着云乘月,欲言又止,最后付之一笑:“小曦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云道友,你背后两把剑,一把是玉清剑,另一把是上清剑,是不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庄不度深深望了她一眼,眼神恍惚一瞬。

“那么,你要保重,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说罢,他们就乘上庄家派来的飞舟,离开了罗城。那是一只很低调朴素的中型飞舟,速度却很快,轻盈一滑,就消失在云端。

庄家人的匆匆离去,令几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明光书院的名头刚刚重新响彻时,庄家的嫡系选择退学,只能说明:位高权重者下定决心,让世家明确站位,不准两头下注了。而且这命令应该很严格,才会让庄家这样的顶尖世家也异常重视。

果然,紧接着,诸葛聪也收到了家里的信。他权衡再三,最后苦笑着对同门道歉,说自家只是诸葛家里不起眼的旁枝,无力反抗,如果不回去,父亲的官职可能就保不住了。

云乘月当即就说:“大道之争,争的本该是各自对道的理解,是要以理服人,现在凭强权强迫别人站队自己,有什么意思?白玉京既然非得要挟人,我们当然不能跟着为难诸葛师弟,否则我们和白玉京有什么区别?”

胡祥原本有些不高兴,听了之后,不禁有些惭愧,心道如果师长们在此,必定也是这样认为。他入学多年,对自家书院理念的理解,竟还不如入学才一年的云师妹。

他当即也表示:“诸葛师弟尽管回去便是。”

诸葛聪没料到他们这么爽快,一点不计较,不禁又惭愧又感动:“我……我不会忘记这份情谊。多谢云师姐,多谢胡师兄。那,那陆师妹……”

他原本是想带妹妹回家的。

陆莹想了想,看向云乘月:“你是不是也要去白玉京了?”

其他几人都一愣,连云乘月都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呢。”

陆莹撇嘴道:“你都第四境了,肯定可以毕业了。来年岁星之宴还像把刀悬在头上呢。如果你去,我也跟着你去,就是得回去问问老师们能不能批准……如果我接连游学,可以被允许吗?”

她有点发愁这个。显然,陆莹并不想退学。世家那些都离她太远了,而且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命运自己抓着,并不觉得诸葛家如何、她就要如何。

诸葛聪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点头。他尊重妹妹的想法,况且,现在也许真不是相认的好时机。只要妹妹能回家见见父母,少个名头又如何?反正他们只是诸葛家不起眼的一枝,不敢反抗嫡枝,却也犯不上事事为了嫡枝打算。

阿苏则很忧虑:“这样说来,也许小姐也……”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小姐过得如何了。如果小姐要回家,她要回吗?这个疑问令她有一瞬的迷惘,旋即悚然一惊:她当然要回。她是小姐的人,能来书院也是托了小姐的福,怎么能忘恩负义!

女护卫沉默地低下头,也沉默地缩回这个名为“季家家仆”的躯壳里去。

只有拂晓蹲坐在一旁,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用尾巴轻轻拍她的小腿,尝试安慰。它换来了一个带着感激的温情笑容。

离开罗城的前一夜,为了方便第二天清早启程,云乘月宿在胡府。她住西厢,就是之前给丁舒锦准备的小院子。院子小,远离主院,清幽静谧,还栽了桂花。

八月正是桂花开的时候,甜香浓得简直有点熏人。云乘月睡不着,在院子里溜达,看了桂花好几眼,觉得这么馥郁的桂花香气,不拿来做做糖桂花、桂花糕,实在是可惜了。

她在丁双鱼那里学过做花酱的法子,干脆说做就做,回去拿了一只布袋,就开始摘花。

小如米粒的淡黄色花朵,轻轻一摇就纷纷坠下。如果修士只是想要花,袖子一兜也就全兜住了,可她只是一朵朵地采摘,细致地挑选着。她发现自己有些怀念仅仅身为“云大猫”的时光,那时她天不亮就起床,在清冷的空气里推石磨,听草丛里的虫叫,还有豆浆涓滴流淌的声音。眼里心里只有一件事,日子就会很踏实。

“这么摘花,那些落在地上的岂不是浪费?小云啊小云,你真是个狠心人。”

笑眯眯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属于谁。

云乘月站直身体:“虞寄风,现在是宵禁。”

“我可没在大街上晃,称不上犯宵禁。”

“那就是私闯民宅。”

“这个听上去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