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之中，无人敢应皇上的话。
圣上与皇后娘娘是年少一起走过来的，夫妻伉俪情深，纵然后来圣上登基之后遵守规矩广纳后妃，但他对皇后娘娘一直极其尊敬，所以圣上并没有对不起皇后娘娘。
最后是沈岸先站出来，说让皇后娘娘安心的走，望圣上早日定下皇后的谥号。
昔日荣华的坤宁宫在短短一日内变得非常冷清，放眼望去，是无尽的白。
谢凌仪态周正的给皇后上了香，等他离开坤宁宫的时候，太子恶狠狠的盯着他:“谢大人，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在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助孤登上帝位的人。”
太子固然为自己的母后伤心，但眼下，他更担心自己的储君之位，没了母后，父皇还会坚定不移的让他做帝王吗。
谢凌眉梢紧皱，面对太子的神色非常平静，不咸不淡道:“太子殿下慎言，圣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到太子殿下要登基为帝了，太子殿下这话可是谋逆。”
太子气的想要破口大骂，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你……”
“太子殿下，谢大人。”恰在这时，单公公手握拂尘，从里面走进来:“谢大人，皇上请您过去。”
谢凌目光平淡，微颔首道:“多谢公公。”
太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更是气得不行，这谢凌一天天的就跟他作对，父皇到现在还这般重用他，真是气死他了。
单公公看着太子殿下，轻声道:“太子殿下，七公主都哭晕过去了，您要是方便的话就去看望一下七公主吧。”
太子对单公公才有好脸色，道:“孤会去的。”
“那奴才先行告退。”
接下来的七日，京中百姓皆披麻戴孝，自觉为皇后服丧，至于谢老夫人，每日都携家中女眷去皇宫以尽哀思。
直至七日后，谢老夫人才得半刻喘息，她道:“圣上已经连续辍朝七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是走得早，但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肯定不能一直颓废下去。
但皇上现在每日就在坤宁宫，也不上朝，也不歇息，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苏氏身着素衣，连着几日，她神色也有几分疲倦:“妾听说诸位大臣已经联合上书了，但圣上不知道看没看到。”
谢老夫人叹气道:“奏章都是呈到圣上面前去的，圣上肯定是看到了，只是取决于圣上想不想看。”
那么多奏章，圣上总不至于一个都没看见。
苏氏知谢老夫人是心忧百姓社稷，便没说话。
“老夫人，大人回来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君臣==
谢凌出宫之前, 气氛格外幽静的养心殿，帝王高坐在上首，而谢凌在下首。
“朕记得子凌年少时, 所有与子凌同辈的少年郎面对朕的时候都有些畏惧，唯独子凌不同, 那时太傅跟朕说, 子凌总有一天要成大器，事实确实如此。”圣上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开始跟谢凌絮絮叨叨：“不瞒谢爱卿说，让太子登基，是皇后生前的遗愿。”
谢凌低眉敛眸，大概能猜到圣上想说什么：“陛下, 您先是一国之君, 才是皇后娘娘的丈夫。”
单公公在旁边屏气凝神, 难怪世人都说谢大人可定乾坤，就凭谢大人这一番话, 也让人不得不服。
他这分明是在告诫圣上, 圣上可以因为小情小爱为皇后娘娘在想，但作为一国之君, 他也要为天下百姓着想。
圣上沉默了。
谢凌看着眼前的一国之君, 接着反问一句：“皇上就算不顾及这天下百姓, 也得考虑其他的皇子跟公主，太子殿下的性情圣上明白, 要是圣上真执意将这天下交给太子殿下，圣上觉得太子殿下会放过皇室中其他的皇子跟公主吗？”
圣上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一位帝王, 而是一位父亲，他道：“那要是三皇子登基，三皇子就会放过太子吗？”
“圣上，三皇子他不会的。”谢凌薄唇轻抿，如画的眉目轻轻蹙起：“其实圣上也明白太子殿下跟三皇子殿下的为人，只是在圣上心里，圣上更偏袒太子殿下。”
这一句话就戳到圣上的心窝了，从始至终，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背地里，圣上都百般纵容太子殿下，而对皇室其他皇子视而不见。
甚至在之前，圣上还帮着太子殿下打压三皇子殿下。
圣上不仅人彻底沉默下来，就连眸光都有些幽深：“子凌的意思朕明白了，子凌先退下吧。”
谢凌向圣上行一礼:“微臣先行告退。”
所以在看到谢凌清华儒雅的身影，谢老夫人站了起来:“子凌回来了。”
“祖母。”谢凌眉目温润，声线清浅，道。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张嬷嬷准备些热茶过来:“子凌刚从皇宫回来，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谢凌抚了抚官袖上的褶皱，淡淡道:“皇上对皇后娘娘还是念念不忘，今日回来的时候，圣上说让太子登基，是皇后娘娘生前的遗愿。”
谢老夫人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深吸口气:“那皇上是怎么想的，作为一个母亲，皇后娘娘想让太子登基是没有错，可一旦太子登基了，那这天下百姓该怎么办，皇室中的皇子跟公主该怎么办?”
听皇上这意思，有将江山交给自己儿子的意思，那他应该也清楚太子是个性子，他要是登基做了皇帝，首先容不下的就是他那些兄弟，公主可能还好一点，三皇子是首当其冲。
苏氏其实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等这一日真的来的时候，苏氏还是难掩心慌:“是啊，子凌，圣上是怎么想的?他该不会真因为对皇后娘娘的情意，所以不管太子殿下做什么，他都要让太子殿下登基吧。”
依着圣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意，圣上未必会做不出来，只是太子殿下要是登基，首先就不会放过三皇子府跟她们。
“未必。”谢凌唇角扯了扯，面色温润，仪态清贵的站起身:“祖母，天色也不早了，您跟母亲就早些歇息吧。”
谢老夫人闻弦知雅意，轻轻松了口气:“明日还要送皇后娘娘灵柩去皇后陵，是要早些歇息，子凌也快回去看看若若跟岁宜吧，你这七天没回来，倒是辛苦若若了，岁宜最近不知怎的，总是容易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