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遥本来心思都在水匪和铁矿上,没发现二人的异样。
直到马车驶入山林,路面还是坑洼不平,车轮猛地一颠,三人齐齐往前一扑。
冉遥面对正前方而坐,扑出去的动静最大,整个人都倒在杜昙昼腿上了。
杜昙昼一双结实的手臂,将他牢牢扶住,按回了座位上。
冉遥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要向他道谢,一抬头却发现,杜昙昼全程都盯着莫迟,即便是在扶他的时候,眼睛都没有从他那个护卫脸上挪开。
冉遥暗觉奇怪,杜昙昼的注视如此灼热,恨不得在人脸上烧出个洞,难道莫护卫没察觉么?
他看向莫迟,却见莫迟的动作和杜昙昼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盯着瞧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自己的鞋尖。
冉遥了然,莫迟哪里是不知道杜昙昼在看他,他太知道了。
等一下,这个样子,怎么和他跟媳妇闹别扭的时候那么相似?
冉刺史不会哄人,每次惹夫人生气了,也想不出软话说。
冉夫人就会这么隐忍着愠意,抱着胳膊,坐在一旁死死瞪着他。
直到冉遥受不了她的眼神谴责,向她伏低做小连声道歉。
此时此刻,杜昙昼那副憋气的模样,居然和自己夫人生气的样子如此类似。
想到这里,冉大人忍不住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才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
不对啊不对,这样一来,杜侍郎不就成了小媳妇了吗!
马车又是一颠,这次不是往前,而是往左侧猛地一晃。
冉遥终于没有再扑到杜昙昼腿上,这回轮到莫迟了。
他直直扑进杜昙昼怀里,将杜侍郎抱了个满怀。
杜昙昼的脸色还是阴晴不定,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早在莫迟的身体表现出往前扑的姿势时,他就伸出手,做好了接他的准备。
莫迟撞进他怀里时,脑袋明显撞到了他的下巴。
杜昙昼吃痛地一皱眉,却没有喊疼,反而把莫迟紧紧扶住了。
“对、对不住。”莫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其实光看到这里,迟钝的冉刺史还没有多想,只觉得杜昙昼不愧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对待区区一个护卫也如此照顾。
直到杜昙昼听到莫迟那句“对不住”,阴阳怪气地回道:“现在知道说对不住了?之前不是还说,和我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么?马车颠了,干嘛还往我怀里倒?我这个临台侍郎,好像没有保护你这个护卫的义务吧。”
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那份浓郁冲天的酸劲,把冉遥都看呆了。
冉大人死命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几下眼皮,再次瞪大看向杜昙昼。
这人真的是杜侍郎吗?不是被我媳妇夺舍了吧?!怎么和她说出来的酸话那么像啊!
莫迟嘀咕了一句:“我没那么说……”
嗯!这句就像是冉遥给自己找借口时说的话了!一字不差!
车厢太小,莫迟想要坐回去,就必须要找个地方撑一下借力。
他又急着从杜昙昼怀里退出来,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按住了杜昙昼的下腹。
车厢里,三个人的动作同时间停止。
杜昙昼慢慢低头看去,那是个相当敏感的位置,要是莫迟的手再往下一点点,就……
莫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只觉得按在了一个软中带硬的地方,顺着杜昙昼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那里是杜昙昼结实的下腹。
莫迟嗖地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然后迅速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他捂着额头坐回原位,脸颊通红,疼得倒抽冷气,嘴上还要急着分辩:“我、我这是一时不慎!不慎摸到了……那里!我,我——嘶……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迟张口结舌,说出的话一听就是理屈之人的词穷之言。
冉遥发誓,绝对不是自己看错,他真的在杜昙昼脸上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笑意。
也许是从弯了一下嘴角,也许是从松了松微皱的眉头,总之有那么一刹那,冉遥在杜昙昼眼中见到了旁人难以发觉的窃喜。
只是那份喜悦稍纵即逝,杜昙昼又板起一张脸,双手一抄,冷冷对莫迟道:“莫护卫就这么想占长官便宜?”
莫迟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是……不是!”
冉遥身体后仰,背靠车厢,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
原先他还担心杜昙昼责怪下属,还想说万一莫迟要是被骂了,他还打算为他说几句好话。
谁知这压根不是什么长官责骂粗心的属下的情节,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应该选择骑马,就是手脚发软从马背上摔下去,也好过看一出这么让人肉麻的戏码。
杜昙昼又说了几句看似责备实则是闹脾气的话:“反正我在你眼里只是个临台侍郎,真要较真起来,我这个四品大员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摸的,你知道骚扰朝廷命官要负多大的罪责么?”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才没有、没有……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