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烈火行舟 第189节(1 / 2)

“黍子梗,而且是已经在地里埋了好几年的那种。”

祭司自己也嫌呛,倒完黍子梗就捂着鼻子躲出去老远,等到尘土渐渐散去才若无其事地走回来。

“糟了,刚才忘记把罗经仪拿出来,这都被黍子梗埋在火盆里了。可是要把它挖出来,又要搞得尘土飞扬的。”

他脸色一僵,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又改了主意:“算了,好像说这么烧也行。”

“诶!”

不等则南依发话,祭司摸出火折子,点燃往火盆里一扔,动作一气呵成。

“你——?!”则南依瞪大眼睛。

祭司连连道:“无妨无妨,不影响不影响。”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则南依,还是在说服自己。

黍子梗一接触到火折子瞬间就被点燃,小簇的火苗很快就变成了冲天的大火,火光从火盆里腾空而起,直窜到了一人多高。

灼热逼人的火源旁边,祭司在他从马车搬下来的木箱里寻找,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个老旧的瓷罐。

拧开罐子,一股浓郁的麝香味扑鼻而来,连站在好几步外的莫迟都闻到了。

罐子里装的似乎是凝固的油脂,祭司从腰间抽出短刀,用刀尖挑了一点出来,直接就往脸上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脸会被刀刃划伤时,祭司自言自语道:“以前还说要用刀把脸划出血,再用血混合这些苏脂,那得多疼啊!我才不干!我用假刀应付一下得了!”

莫迟:“……”

“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带上你……”则南依以手扶额,疲惫地对手下说:“罢了,别管他了,你们去把带来的雷火药从车上卸下来,我看那些死物都比这个神棍可靠。”

黍子梗不断发出被烧灼的毕剥声,那块被埋在火盆深处的罗经仪恐怕也难逃此劫,不知会被烧成什么样子。

杜昙昼听不懂也看不懂,见则南依的属下纷纷散去,问莫迟到底发生何事。

莫迟略带迟疑:“怎么说,这人穿的是焉弥大祭司的装束,但这种祭祀之法似乎是百年以前才有的,至少我从没有亲眼见过,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正说着,年轻的大祭司已经抹好了满脸的苏脂,他闭上眼睛,抬起手臂向天空,然后开始围着火盆转圈,一边转口中还念念有词。

杜昙昼又惊又奇地看了半晌,问莫迟:“他在说什么?经文么?”

“好像……是吧。”莫迟也不敢确定:“他说的好像是古焉弥语,我也听不太懂。”

大祭司的转速越来越快,动作也越发夸张,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手舞足蹈地围着火盆狂跑。

眼前的景象在怪异中还透出几分滑稽,杜昙昼有点想笑,笑意刚到嘴角,又被压了回去。

因为像被赶的鸭子一样转着圈疯跑的大祭司,突然停下了脚步,在所有人都来得及反应以前,把手伸进了燃烧着的火堆,徒手将烧得滚烫的罗经仪抓了出来。

杜昙昼愣住:“……这样都完好无损,这罗盘质量真好——不是!他们焉弥人都是这么不怕烫的吗?!”

罗经仪毫无损坏就足以让人惊讶了,更令人吃惊的是,大祭司的双手明明从大火中穿过,却毫发无伤,连一个小小的被火燎的水泡都没起。

不仅没有受伤,他还能无所顾忌地端着一看就烫得吓人的罗盘不松手,同时闭着眼睛,高举着另一只手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比划。

短暂的震惊后,则南依为数不多的耐性已然耗尽,她指了指正在跳大神的祭祀,对管家说:“去,把他给我绑了,随便扔到一辆车里,别让我再看见他。”

就在这时,原本在罗经仪上纹丝不动的指针忽然开始旋转。

祭司猛地睁开双眼,手也不比划了,嘴里也不念叨了,眼睛紧紧盯着罗盘。

指针越转越快,到最后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旋转的残影。

管家看向则南依,用眼神问她还要不要绑人。

则南依短促地一摆手,眼睛牢牢注视着罗经仪,甚至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原本飞速旋转的指针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止,针尖直直指向大山深处的某个地方。

“就是那里!”祭司高喊:“地宫的入口就在罗经仪指示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指针所指之地,已经被则南依的手下挖出来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可众人始终一无所获。

不要说地宫入口,就连植物的根系都没有挖出来过。

则南依怀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祭司,年轻祭司却很笃定,他已经脱掉了那身奇怪的外袍,帽子也摘了,脸上被假刀摸上去的苏脂也被他擦了。

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焉弥男人,扔到人堆里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他还端着罗经仪,指针从始至终都指着面前的深坑。

则南依蹙了蹙眉,低声对管家吩咐道:“再往下挖一尺,要是还没有发现,就把这个人给我埋进坑里填了。”

管家还没点头,就听坑里传来挖坑人的声音:“夫人!挖不下去了!下面好像有块硬石板!”

大祭司朝则南依得意地一挑眉:“如何?夫人,我算得没错吧?”

则南依嗤了一声:“先别高兴得太早,王陵恢弘地宫庞大,若这真的是入口,怎会只被一块石板遮住?”

“夫人此言差矣,地宫真正的入口当然不在此处。从古至今,唯有国王的灵柩能从地宫正门进入王陵,莫说大门,就连墓门前的神道都会修筑得华丽非凡,地宫入口怎可能出现在这小小深坑之下?”

“那你——”

大祭司蹲在坑边,看了眼被人挖出来的石板一角,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为诸位算出来的,是当年专供工匠出入的小门。王陵内部的状况无人知晓,但想来必定机关重重,除了那条天底下可能只有摄政王知晓的安全通路,唯有这条工匠所走的甬道最没有危险。”

他抬头看了眼莫迟:“我想,即便是乌石兰大人,也不想走一条遍布机关陷阱的险路吧。”

莫迟乌黑的眼瞳深深看他一眼:“祭司大人,这个入口真的是你靠卜算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