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似乎容易对女子心软。”
“或许吧。”
白昼道:“她们如今的处境,本是我的过失。”
梅景胜有所猜测,仍装作疑惑不解:“您是指?”
白昼没有多说。
当夜。
王二美人在怀,喝得酩汀大醉,迷迷糊糊之际又被诱着掷了几回骰子,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输得分文不剩。可他又舍不得美人温言软语,便拍胸脯允诺:“这点小钱,爷有的是,先欠着,之后爷一定补上。”
一夜到天亮,王二不仅没赢,还欠下了巨债。之前还好言好语的老鸨变了副面孔:“你要是没钱,不能见茵茵姑娘。欠的那些钱若是不按时还上……”老鸨冷笑两声:“你自己掂量。”
走出青楼的时候,王二一步三回头,始终不见他的茵茵姑娘,觉得妓子无情,可心里又恋恋不舍,总想着再见她一面。
王二来到老地方,黑暗里王二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何况的人似乎还戴着面具。
不过王二也不关心这一点,他急切地问道:“……这些钱你能不能借我?”
“你想要钱,要拿东西来换。更何况你一开口就是这个数,要还是你之前拿来的那些东西是不够的。”
“你什么意思?”
“不如你把货头卖给我,我可以做主给你……这个数。”
“不行!”王二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之前已经答应,除了你谁也不卖,你当我是傻的吗?”
王二威胁道:“我知道你找人跟踪我,但是那个地方除了我,谁也找不到。”
谁知这一次面具人的态度也异常坚决:“我们也并非非你不可,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谈的了。”
王二走出去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懊恼,但他也深知他能源源不断赚钱的原因,更何况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那个地方……王二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哆嗦,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香包。
还要多亏了那个人赠送的护身符……
王二踏着颓败的步子回到家中,儿子从院子里看到他,朝他飞奔过去:“爹,你找到娘了吗?”
王二眼神闪躲,又因为今天事情不顺心中藏火,不耐地将儿子推到了一边:“我早说了,你娘跟野男人跑了,不要再提她!读你的书去!”
王二的身上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还有宿醉留下的深重酒气,儿子年纪虽小,却并非什么都不懂。更何况村里的人爱嚼舌根,他已经知道父亲日日去青楼里买醉寻欢作乐,可正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总不愿意相信。
他用尽全力反驳:“不,不是的!娘不会那么做的!”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顶撞父亲,甚至猛推一把,跑出了家门:“我要去找娘!”
他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捂着脑袋站定,向对方道歉。
是那个新搬来小镇的“女人”,祂在小镇上的名声十分神秘,有人说祂是贵族女子,与心上人私奔来此;也有人说祂是孀居的寡妇,养了一个小白脸……
总之美丽的女人总要和男人有关。
男孩呆呆地抬头,他知道祂很美丽,村里稍大的少年会爬祂家的墙头,不过祂家的墙头似乎格外的滑,每次爬到一半就会跌下来,然后摔个狗吃屎。
但祂又不仅仅是简单的美丽,男孩从祂身上感受到一种温暖,像生命诞生之初,一个幼小的生命对于母亲的依赖。
这是一种因爱而生的美丽,落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同的感受和象征。
男孩望着祂流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了:“我想去找我娘……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白昼并没有给答案,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去吧,你娘不会希望你冒险去山上找她的。”
如果白昼猜得没错,只怕他娘亲早就死了。
白昼把男孩劝进去,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梅景胜才开口:“这样看来,那个女人已经葬身于猛兽之口了。”
“恐怕不是。”白昼道:“吾曾听闻,有一种魔物,以人血肉为生。”
梅景胜不解:“可既然如此,为何附近没有魔气的存在?”
“因为它只有生在人的血肉上,以怨气为滋养,才是魔物。如果有人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它,就不会有魔气。换一句话来说,它不会主动危害人……”
梅景胜接上祂的话:“除非是贪心过剩。神主的意思是,李慧心甘情愿地做了魔物的滋养,为什么?为一个夜夜去青楼里作乐的丈夫吗?”
夜色慢慢从天边铺下来,小镇进入了黑夜,各家各户都关起了门,然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家后门翻出来,一路往山中去。
他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欠下了大笔赌债,急需用钱,只能短时间内再次进山。
虽说他有护身符,可是上次入山时就怪事不断,他实在是心里发怵。
“他的儿子跟上来了。”梅景胜观察祂的神色,“我去把他带走。”
“让他跟着吧。”白昼出乎意料的冷漠:“一个儿子,也应该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为他做了什么。”
“是。”
越往深处走,就越寂静,王二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灯笼,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往前方探路。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总觉得这回有隐隐的脚步声跟着,他猛地一转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是梅景胜施法,掩去了男孩的踪迹。大约连男孩自己也疑惑,明明自己就站在父亲身后,为什么父亲像是没看到一般。
王二走到一处空地,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瓣白骨,放在地上念念有词。
“那是人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