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病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帝王卧榻之上,岂容人酣睡。
淑蕊笑了一声,按下他去握刀的手:“既入后宫,这些男君便再无令女子受孕的能力。孤怎么会让没有拔掉獠牙的狼睡在身侧?”
淑蕊道:“既然他们认为孤即位非正统,那么孤便遂了他们的意思,祭天以告天下,谁才是天命所归。”
淑蕊即位以来,便下令各地修建神庙,供奉那位曾于皇陵中救她性命的女神,祂感恩那位神明所以为祂建神庙,但同时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孤幼时被神明所救,向祂学习神术,所以皇兄无能,父皇传位于孤,亦是天命所授。”
第二日,女帝要祭天求雨的公文便像雪花一般飞向各地,这一招出来之后,民间躁动的人心一时被安抚不少,大家都想知道,女帝幼时遇仙人的事情,是真是假。
还有那位最近三年才为人所知的神明,真的存在吗?真的会怜悯凡人吗?
人间半月,于合虚山不过一瞬。瞑昏指着下界说:“人界大旱,饿殍遍野,这次可和我没关系。”
白昼略有耳闻,凡人死伤太多,亦会影响仙界的稳定,祂随瞑昏所指之处往下看,恰好看见那位人间的女帝。
“她在求助阿姊。”瞑昏咋舌:“真可怜,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一场天灾,便前功尽弃。”
“阿姊会帮她吗?”
“不是你收下的徒弟?”
“可她一直以为阿姊救了她。”
白昼叹气,起身的时候,用金乌羽毛编织的裙摆在云间走动的时候流下金色的霞光:“我去去就回。”
第83章
“为何天神还不现身?”
“神真的存在吗?若是存在, 为何对我们的痛苦视而不见?”
淑蕊站在高台之上,已然听到了沸腾的民怨。可她巍然不动,就连耳旁的莲花坠也未曾被风吹起。
女帝若不能在今日祈雨降落, 她的统治将岌岌可危。架着她的不仅是高台, 更是即将讨伐她的炭火。不过很奇怪, 她在这一刻什么也没有想, 六岁那年,她被太子皇兄骗至地宫, 她在黑暗中孤立无援,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哀求自己能被救出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神没有总是解救她的责任,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从清晨到傍晚, 皇城的天始终晴空万里,连一点即将下雨的征兆都没有。
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怀疑女帝的正确性,愚昧的平民只要稍微受人鼓动, 就可以忘记淑蕊在位时给予的那些恩惠。
他们开始议论纷纷:“女子为帝, 有违祖制……”
十七藏于暗处,手已经按上了剑鞘,可是淑蕊的莲花耳坠微微晃动, 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今日礼王余孽联合王谢两大世家,意欲逼宫。他们计划软禁淑蕊, 只是意见发生了分歧。王谢两家希望女帝的肚子里有他们家的血脉, 从此王朝江山便留有王谢两家的血。
而王谢两家都将儿子送进了宫,此次逼宫的计划也有两位男君的参与。
“陛下——”
王丞相突然发难:“先帝当日去得不明不白, 太子和六皇子之死也十分蹊跷,如今天降异象,便是上天的警示!”
淑蕊缓缓地转过身来,她头顶有九斤重的皇帝冠冕,可是身体纹丝不动,她看向众臣的眼神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与昔年的公主判若两人。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众臣汗流浃背之时,她突然一声冷笑:“六哥杀了太子皇兄,太子皇兄谋害了父皇,而孤受父皇之命,从父皇的手里接过这江山,一切还不够清楚吗?”
“王丞相——”她突然提高音量:“你想做什么?”
她望着四周突然冒出来的兵士,并没有慌乱:“你要造反吗?”
王丞相不愧为老狐狸,装出一副言辞恳切的模样:“女子称帝不合祖制,我朝乃至前朝,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如今上天降下警示,还请陛下退位,写……写下罪己诏以示天下……”
王丞相忽然对上女帝的目光,没来由地浑身一颤。可他又想,不过是个女人,就算当了两三年皇帝,又能如何?
“若孤不愿意呢?”淑蕊有些失望地环视四周,这些大臣竟无人站在她这一边,要么早就被王谢两家拉拢,要么就是在观望。
淑蕊的心逐渐冷硬:“看来孤这几年还是太过仁慈了。”
她说话之时,忽然天色大变,狂风大作,皇城的天一下子压下来,远方传来几处闷雷。
没多久,便有零落的雨珠落向大地,然后像鼓点一样密集,噼里啪啦地砸向泥土里。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几道雷电从天边闪过,在那一瞬间照亮了淑蕊的面庞,她嘴角噙着笑:“王丞相,谢御史,下雨了。”
她说这话的语调,让人捉摸不透。
可是王谢两家已经露出兵甲,便绝无停手的可能。
王丞相咬了咬牙,一挥手,发出动手的信号,可谁曾想,四处寂静无声,女帝从高台之上慢慢走向他:“王丞相怎么不说话了?”
王丞相已经无法说话,因为一把锋利的剑没入他的后背,拔出的那一刻,温热的鲜血混着雨水溅到了淑蕊的脸上。
而他带来的那些人手,已被悉数斩杀。
淑蕊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早已脸色惨白的谢御史,在谢御史眼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而她说出的话更残忍:“你不好奇是谁告诉孤这一切?是你的好儿子。”
所谓杀人诛心,谢御史竟然被她吓得瘫坐在地。
淑蕊哈哈大笑:“看在谢栾的份上,孤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