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堂

郁金堂 第81节(2 / 2)

瑟瑟气得发抖,这人仗着自己好看,便以为天下女人趋之若鹜。

“明明是你纠缠于我!”

雨水顺着面颊鼻梁汇聚到下颌,交领白衣的领口腋下通通浸湿,但他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仿佛说的全是天公地道的事实。

瑟瑟气得炸毛。

“我——我不过瞧在表哥面上,不跟你计较!”

武延秀嗤地发笑,白她一眼,“是么?”

他可不屑于纠缠女人,更不屑于被女人纠缠,至于武崇训那样百般体贴,哄来个笑脸,可耻又无用。

他要干柴烈火,一碰即着。

好比他初见瑟瑟,便知她为求联姻人尽可夫。

再见,就能往深里探究。

他懂她向往鹰之凌空,他指给她看,傲然如鹰,也能被空弦吓跑。

权势地位犹如花花轿子人抬人,谁上谁下全看时运,尤其两姓内廷争斗,谁也别把谁看扁了。

御前一哄而散,各有忙乱,武延秀拿树叶吹小调儿,就是不理她。

瑟瑟冒雨登登往回走,半路杏蕊和豆蔻迎了来,张开伞把她笼住。

瑟瑟恼怒。

“你们又干什么来?就这么两步,就走死我了?”

抢过伞举在头顶,雨点子打在伞上又闷又重,人像坐在鼓里,眼看豆蔻的嘴张张合合,听不见说了什么。

杏蕊顿了下,“方才奴婢说来,郡马叫等等,果然嘛生气了。”

偏是这句钻进瑟瑟耳朵里。

她猛然驻足转身,伞面子一旋,甩了两个丫头满脸水。

“你们两个,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武家的丫头?!”

杏蕊滑头,忙不迭讨饶。

看豆蔻还在犹豫,瑟瑟一脚踢飞挡道的石子儿,“尤其是你!”

想必还是吃了六爷的排头,豆蔻在驿馆向武崇训回话。

武延秀打小是个硬杠头,谁的火都敢拱,得罪瑟瑟也不奇怪。

那时武延基和武延寿看他不顺眼,背地里上眼药,撮哄着武承嗣疏远了垫窝的幼子,也是常有的事,越是家大业大,人才济济,掌事的不中用了,底下越要各显神通,魏王府当初能打成一锅粥,武周的最后几年,眼看也将如此。

武崇训立在窗下琢磨,片刻打定主意来寻瑟瑟,冷不防花树后有人唤他。

“三郎——”

武崇训两手一抬,便是摆出了抗拒的姿态。

“你我父子何至于此?”

武三思站出来,“郡主是你真心想娶的,阿耶助你一臂之力,难道错了?”

武崇训与他对峙,傲然一声冷笑。

“上回在正院,阿耶说话还坦白些,要我借郡主之力入仕,起手便得是夏官的五品,因我坚决不肯,才作罢了,今日又来怀柔一计?”

这说的便是瑟瑟办及笄礼那日。

武三思眉梢一纵,苦口婆心道。

“那回原是话赶话说岔了,你便百般回避阿耶?可是就算你不曾尚主,照你从小的志向,照圣人对你的期望,你这会子也该入部办差了呀!怎么,为那一点子误会,你就要割舍了二十几年的亲情?”

武崇训沉默片刻,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再被阿耶摆布。”

武三思放出一串冷笑。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被郡主摆布?”

武崇训紧紧皱眉,握在袖子里的拳头,用力得有些颤抖。

“阿耶,我既尚主,前途便有限。爵位,您百年之后,我不能承袭嗣梁王头衔,职务,国朝成例,驸马只授十六卫中郎将。太平公主何等脸面?她的两位驸马虽有大将军衔,其实是平日加恩,真正领兵讨逆,又替换他人。”

“那又如何?”武三思冷冷道。

“规矩是人定的,驸马加大将军衔,高宗手里没有,太宗手里更没有,到圣人便成定例,薛绍要挂大将军,武攸暨又要挂大将军。”

看着这傻儿子,一步步迈近跟前。

“我儿是读书人,领兵打仗未免艰难,脏了你的手,但平日加恩,进出府邸亲卫披甲吆喝,不威风么?”

“阿耶,您虽年过五十,身姿头脑一如年轻,便是再栽培……”

武崇训骨节分明的手,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没有后退,反而昂起面孔直言劝谏,就听啪地一个耳光,划这花木丛中的寂静。

“——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