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吉月飞快地抽出示君,剑锋直直地指着裴倨的喉结,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她像是真的生气了,语气沉凝地说:“我不需要你侮辱我的剑!”
裴倨先是直勾勾地盯着司吉月,几秒之后难耐地咧出一个笑,少见的明朗。他把两只手面朝司吉月举到肩前,做出个两人之间表示认输的小动作。
司吉月生气地“哼!”了一声,可裴倨始终都笑着看她,于是她最后还是把剑收起来了。
她被裴倨盯得不自在,佯装平淡地瞅他一眼后,司吉月率先开口:“我们婚约结束以后,你有没有遇到过其他佳人?”
裴倨不笑的时候,那张端庄肃穆的脸上就会平添几分神性,他直直地注视着她说:“从未。”
司吉月嗤笑一声:“哼,我都换了三个了,废物。”
裴倨:……?
裴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神情重归于一片寂然,他弯腰凑近司吉月,脸色平静到有点吓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裴倨眼神一下子幽深下来,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伸手摸上司吉月鲜活脆弱的脖颈,感受着手指下跳动的脉搏,才稍稍冷静下来一些,然后拙劣地表演那副虚假的淡然。
在裴倨俯身凑近的那一瞬间,那股熟悉的冷香味朝司吉月扑面而来,替它的主人拥抱住她。
裴倨深呼吸了一下,勉强扯动嘴角,他转而抚摸上她微微下垂的眼尾,对司吉月说:“小月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你不用说这种谎话来气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吉月打断了,司吉月拍开裴倨的手,用大拇指朝后面比划比划,说:“骗你干什么?这不人都在后面了。”
正在用火烤包子顺便偷听墙角的“捌玖拾”:……啊?
裴倨冷血冷情地朝三个人俯视过去,面色笼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沉冷意,像刀剑一样一寸一寸刮着三人的皮肤。
“捌玖拾”齐刷刷打了个哆嗦,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颤抖着走过来,跟眼前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裴倨问好:“师……师叔祖,事情不,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他们又迫切地看向司吉月:“老大您解释一下啊!”
“解释什么?两个月之前在飞舟上的时候你们不是调戏我来着吗?这不心想事成……”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倨拎着后领提起来了。
裴倨用左臂托住她臀部,右手钳制住她两条单薄柔软的手腕,让司吉月比自己高出一头,又将人禁锢在自己眼皮底下,手指微微收紧,然后他仰着头,凑上去在她嘴边极快地吻了一下,对司吉月说:“小月儿,我还没教你戒指怎么用吧?”
司吉月手动不了,就在裴倨怀里乱七八糟地骂他,晃着脚丫子往他腰上踢,在裴倨含义不明的笑容中,对他炸毛呲牙。
司吉月越来越暴躁,见骂他没有用,直接一口咬在裴倨肩膀上。
裴倨只是游刃有余地调整了一下托着司吉月的姿势,确保她不会掉下来,然后他扭过头,对“捌玖拾”三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改天我们再聊。”
他划破自己的手指往司吉月手指上的戒指上一按,两个人的身影就突然消失,留下了“捌玖拾”三人,和他们脸上灵魂出窍的神情。
第19章 讨人嫌
“裴倨!王八蛋!坏东西!”司吉月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骂他,两只伶仃的脚腕上一串串黄金链饰碰撞出清脆声响。司吉月想到自己刚刚在小弟面前这么丢脸,就更生气了。
“小月儿,”裴倨扶着她细细软软的腰,颠了颠她,“睁眼。”
“不要!”司吉月脸背过去,不理他,好一阵儿过去,裴倨没有催促她,只是默默盯着她瞧。于是司吉月试探性地一点点把眼睁开。
眼前画卷一样的景色慢慢出现在她清澈的瞳孔中。
司吉月呼吸一滞,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不知道说什么。她抬头向上看,上面是万里晴空,几片庞大的云彩飘在上空,浩浩荡荡宛若羊群。
脚下是绵延了不知几千里的青草地,像是春天的原野,没有山,没有树,当然也没有海,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会移动的生命体。
这是一个完全寂然和纯粹的子世界,还没有孕育出完整的生命,但是,很漂亮。
只有在这种封闭、别无二人的环境里,裴倨才不再继续装模做样。他不顾司吉月的挣扎扳起她的脸,用微妙且危险的视线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忍不住追上去亲了几口,然后才笑着说:“小月儿,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怎么还胖了呢?”
“不用你管!”司吉月用力闭上眼睛,嘴角绷紧,扑腾着推拒他的手。
裴倨那张端庄冷淡的脸渐渐柔和,嘴角微微挑起,依旧专注地看着她,目光没有移开片刻。在司吉月扑腾的动作里,他始终把人固定在自己怀里。
“……我有好几次,做梦梦见你。”裴倨低下头,把脸藏在她肩膀上,确认小月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以后,一边闭眼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一边兀自笑着说,笑容里带着几分怀念,几分自嘲。
司吉月听见了,但是没理他,她把头拧过去,不想跟裴倨对视。
裴倨话没有说全,其实在每晚的预知梦结束以后,他重新闭上眼想要小憩一会儿时,眼前总会闪现司吉月熟悉的脸——她死时尚且没有闭上眼睛的那张脸。
然后他会再一次从梦里惊醒,静默良久,对着天空中一轮明月,脱掉汗湿的衣裳,重新起来打坐修炼。
从两年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开始,裴倨每天都在周而复始地经历着这样的一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此刻看着司吉月平平安安地站在自己面前,裴倨心里才能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安宁。
清虚仙尊给的那颗忘忧丹,在吃下去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失效了,预知梦带给裴倨的,除了那些繁杂、不知真假的记忆,还有他对于司吉月一遍遍、所有的情感。
醒来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有时候裴倨真恨啊,恨自己为什么要认识司吉月,恨那份深深折磨着他的感情,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恨自己一遍遍重来,依旧没有办法改变……
“小月儿,小月儿……”
他埋首在她肩窝里,忽然发狠地咬上她单薄的耳垂。
司吉月打了个颤,剧烈地挣扎起来,小手胡乱拍打着他,“你滚啊,滚啊!不要碰我!明明是你先放开我的!现在又来戏弄我……”
“裴倨……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啊……”司吉月呢喃着,动作幅度渐渐小下来,她右手紧紧握着示君,却没有拔/出来,明明这时候裴倨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拔出剑来,司吉月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裴倨察觉到她的动作,却只是侧头眷恋地蹭了一下她银白色的头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