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我自己,也做不到如此地步。”云崖摇了摇头,叹道,“一入这具躯壳,才知万年苦修,与气运之子相比,不过是弹指间就能做到之事。”
若是他本体在此,汲取这么多浩瀚法力,最高也不过能推演到化神二重而已。
“然而此时占据躯体的是你,而不是陆子凡。”
叶怀瑾眉头微挑,淡淡道:“可见即使身为气运之子,也敌不过万年的苦修筹谋。”
听到此言,云崖微微一怔,他失笑道:“道祖真人,你我的大道不同,不必再徒费唇舌。”
叶怀瑾点了点头:“看来只有你我二人分出生死,才能了结这番因果。”
云崖的道真的是错的吗?
在她看来,大道万千,没有对错之分。
可在修行之前,必先护持本心,本心若失了,终究走不到正道当中。
云崖神色凝重,手中接连打出几个法诀,肃容言道:“道祖真人,失礼了!”
他身体一抖,把周身所有法力都注入到手中剑中。
御极剑铮地发出一声鸣啸,化作百千道锋利剑芒,在空中倏尔散开,而又齐齐聚拢,向着叶怀瑾的身上杀来!
御极剑乃人皇之剑,所化的每道剑芒当中,都蕴含人道气运。
就算是化神修士,也终究是“人”,此剑之下,可破人间一切法门!
昔年他还是昆仑大弟子时,见过乾坤道祖的一道法术,仅仅那一道,举世之间,都难得敌手。
现在叶怀瑾还未真正成为乾坤道祖,这一剑,也是他唯一机会!
随着剑光汹涌而去,云崖一个纵身,将神魂附在其上,杀意与澄净交叠,他的心中,竟然多了一丝人剑合一明悟。
他所求的,是从轮回转世中解脱!
他所悟的,是那无边的长生大道!
不管利用了多少人,不管结了多少恶果,他都不在乎。
乱我心者,误我途者,自当一剑而杀之!
这就是... ...云崖的道!
叶怀瑾看着眼前汹涌的剑芒,把手按在承天命的剑柄。
承天命微微一震,异兽刻纹至下而上,不断亮起,仿佛参商星辰。
这柄天命之剑,直至今日,才算真正地活了起来。
“虽然你叫承天命,可我做的,却都是违天之举。”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还好,总算是做到了。”
叶怀瑾举起青铜巨剑,手腕一转,青锋之上,映照了半张淡然的面庞。
已身奉道,轮回万载,只求为天地苍生开得一线。
也许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下一瞬,一声剑鸣清音响彻神州,一道通天剑芒飞于天穹,光芒大耀。
那剑光遥遥而起,仿佛贯穿了过去、现在、与未来,与御极剑迎面撞在一处!
霎时间,日月为之变色,四海之水奔涌翻卷,扬起百尺大潮。
大地不断震颤,昆仑山脉发出一声哀鸣,无数土石倾颓,那曾经接天的山峰,竟然被一剑斩开!
昆仑、玉虚的弟子们纷纷逃散,有幸运者得以出逃,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张大嘴巴,遥望天空。
极天之上,乌云已被剑气搅散,露出朗朗的晴空。
叶怀瑾放下承天命,向着对面望去。
云崖伫立在不远处,他垂首凝视自己的剑,嘴角缓缓流出一缕鲜血。
御极剑的剑身,已然崩裂了一角。
“三剑,”他缓缓道,“这个身躯,足以抵得住承天命的三剑。”
“没错,”叶怀瑾道,“若你所愿,我也可以出得另外的两剑。”
云崖微微地叹出一口气,他向下望去,看到昆仑山上宫观崩坏,弟子死伤无数,奔走哭嚎的景象,忍不住闭起双目。
此情此景,与昔日的乾坤门,又何其相似!
“罢了,罢了。”
云崖摇了摇头,怅然一笑:“因果轮回,这是我应得的。”
“我若一去,昆仑的道统便从此断绝。”云崖道,“只是不知道祖能否放过我这徒儿?他本心思平直,能有今日,也均是因为我之缘故。”
“子凡识海受损,以后怕是再无机会求道。我已消除了他的所有记忆,只求他可以做一名凡人。”
叶怀瑾看向陆子凡,微微颔首道:“你我之间的因果了结,又何须牵连旁人。”
云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稽首,躬身一礼道:“多谢乾坤道祖。”
他回首望向昆仑山,悠悠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