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抱歉,弟子不是故意的。”
踩她的花?
许幻竹眉头一跳,这倒霉徒弟,这才刚来,就屡屡触她眉头,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她后退半步,斜着身子,剑尖点地,横空转了半圈,借力猛地刺了过来。
时霁怕再踩到院子里的花,这一回没敢放开了接,连连躲避退闪,几个来回的功夫便被许幻竹压在了墙角,“你出招太浮躁,心不静,意不纯,剑不精。好好练练心法吧。”
许幻竹半张脸隐在夜色里,离得近了,只看见她一对唇瓣上下翕动,她一字一句地警告:“还有,下次不要在我院子里练剑。我睡觉的时候,也不要叫我。”
刚打了一场,两人都微微喘着气,时霁被许幻竹一把剑压着,浑身不自在,微微往后错开了些距离,耳尖微红,顺敛着眉眼回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知道了。”
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许幻竹收回手来,正要离开,却突然感觉胸中一闷,脑袋发昏,直直往后栽去。
时霁甩了剑伸手去接,手还未碰到她,后头突然冒出个青衫男子,一把将许幻竹揽住。
“去将她房里柜子上的白色药瓶拿来。”
那人说话时冷静沉稳,波澜不惊,倒是和俊逸风流的外表有些出入。
时霁收回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就去房里拿药。
柳山斋扶着许幻竹在树下的竹床上坐下,许幻竹缓了口气后在后头添了一句:“时霁,桌上的酒也拿来。”
时霁脚步一顿,一瞬间觉得今日自己对许幻竹的试探有些多余。
懒怠、嗜酒、不求上进。
这人似乎和传闻中没什么差别。
许幻竹吃了药,才终于顺过一口气来,又举着酒瓶子仰头灌了一口,胸口那股滞涩酸胀也被带下去不少。
“说说吧,你今日又干什么了?”柳山斋拿过她手里的酒瓶,摆到一边。
“我徒弟”,许幻竹指了指站在一边的时霁,“非要我给他指点剑法,一下没注意,就这样了。”
说完,许幻竹又去捞一边的酒瓶,柳山斋见状干脆拿着酒瓶站了起来,走到时霁面前,笑得十分慈祥:“这就是今日青云山上拿了第一的那个孩子吧。怎么想要来我们山鹤门的?”
许幻竹见状也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向时霁。
翠色的袖子垂下一截来,堆在肘间,露出一段白如新雪的手臂。
时霁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从袖中摸出一个玉色的药瓶,药瓶的底端写着个‘柳’字,他将那一头对着柳山斋,递了过去,“十年前,在留仙坡,多谢前辈赠药之情,时霁一直铭记于心。”
山鹤门一穷二白,柳掌门把门中所有财产都刻上了字,这样万一丢了还能找回来。
这个事情,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柳山斋拿着那药瓶子,在手中转着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挑眉看向许幻竹。
许幻竹耸了耸肩,偏过头去开始理腰带上的褶皱。
柳山斋笑呵呵地将药瓶递还给时霁:“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许仙长,外头有人找。”看门的小童双双从院门探出头来。
“谁啊?”许幻竹下了竹床,往外走。
双双往后退了半步,指着大门口的人影道:“一个穿蓝衣的道长,长得很好看,不过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我出去看看。”许幻竹对着两人喊了一声,便揽着双双的肩膀一道往外走了。
许幻竹来了山鹤门十来年,除了去青云山就没出过门,还能有谁找她?
柳山斋也想跟出去看看,但顾及时霁在这,于是故作正经地提醒了几句:“你师尊有旧伤,修炼上不懂的,以后让她口头上指点你就行,不要劳烦她动手。还有那酒,你看着她些,不要让她多喝,她身体一难受啊,不爱吃药,就喜欢用酒来麻痹自己。可这酒喝多了也伤身啊,哪能像她这般当做水喝。”
时霁望向竹床上的白瓷酒瓶,不知怎么想起方才许幻竹举瓶豪饮的样子。
她那时急急从他手中将酒瓶拿去,仰头喝下一口,透亮的酒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淌了几滴到她的衣襟上。
他只道她是个急酒之人,如今看来,当时自己害得她旧伤复发,她应当是十分难受。
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若是磕着碰着伤着了,巴不得把伤口扬着,告诉全天下,好叫所有人都对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许幻竹倒好,宁愿叫人以为她是个急好酒色,不求上进的懒怠之徒,也要将伤口捂着、藏着。
他突然有些好奇,许幻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霁将视线收回,点头道是,又看向柳山斋的腰间。
那一处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弟子见青云天宗的人都爱佩玉,不过师尊和掌门好像没有这个习惯。”
柳山斋望着门口,答了他一句:“我从不戴这些,你师尊从前倒是戴,如今也不戴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时霁点点头,柳山斋便也离开了院子。
望着柳山斋离开的背影,时霁眉心动了动,一双眼睛忽地暗下来。
那人不是柳山斋,但他方才说答谢之时,柳山斋确然已经应下了,可见真正救他的人与柳山斋相识,且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
时霁将目光投像墙角,那株红色的月季扑到在地,随风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