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这村子名叫阳襄村, 王婆婆家住在村子的边上, 这一块靠近水源田地, 住的人不多。村子里的大部分人, 还是住在村中。
村子不大, 村中这一段是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酒楼、药馆、书店、一应俱全。村长一家子就住在村中。
听王婆婆说, 村长田清荣是个厚道人。村子里的学堂和药馆都是他出钱办的。
王婆婆的孙子被召去山头做活之后,他可怜王婆婆一人在家,便给了她一些钱, 让她隔一段时日就将菜送一些去村中。
几人推着菜车,从王婆婆家一路到了村中,花了大约半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亮了大半,路上稀稀拉拉地有出来摆摊的人。
绕过几条主干街道,王婆婆带着两人走到一条小巷子口, 从巷子口进去,里头一户三进的院落便是村长家。
王婆婆敲了敲门, 有个小厮开了门,见是王婆婆,十分熟稔地与她寒暄了几句,便放几人进去卸菜。
村长家的人并不多,每次从王婆婆这儿买的菜他们其实吃不完,他还要送一部分到学堂和药馆去。
几人忙着下菜时,从正厅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衣着简单质朴,眉目间透着股清雅正气。男子身边跟着个妇人,着一身淡紫色的裙衫,好似刚起来,眉眼松松懒懒的。
王婆婆很热情地打着招呼:“村长,夫人,老婆子给你们送菜来了。你们看看这白菜,都是一早起来摘的,新鲜着呢!”
“王婆婆,近日身体还好吧?”
田清荣说话时言语温柔沉静,有股如沐春风之感。
“劳您记挂,身体好着呢!”
旁边的正是田清荣的夫人,秋书榕。
她也笑着走近道:“王婆婆,这两位有些眼生啊。”
“夫人,这是我在浦荥山的表侄女和侄女婿,他们听说慈儿不在,特意来陪陪我。不过他们年轻人,与我这个老人家也没什么多的能聊,村长和夫人若是认识什么与他们一般大的同龄人,尽管介绍给老婆子。”
秋书榕:“您真是说笑了,阳襄哪个人您不认识呀!”
几句话的功夫,时霁和许幻竹已经把车子上的菜都卸了下来。
这会儿天色比方才又是亮了一些,几人不再多做停留,道过别后离开了深巷。
车上还剩了一些菜蔬,王婆婆寻了条街道跟着道上的人一块儿坐下,对着一旁的时霁和许幻竹说道:“听村长他们的意思,这两日应是没见着你们要找的人。若是他们这儿都没有消息,那估计人的确不在这儿。”
许幻竹和时霁对视了一眼,“我们也说不好,但是他们也可能在我们后面才来。”
“左右明后日婆婆都要来摆摊的,你们到时候一起来便是。”
许幻竹点点头。
几人的摊子前传来道响亮的女声:“王婆婆,好久没见你来了,近来可好啊?”
许幻竹抬头,只见一个面容丰腴的妇人挎着菜篮子停在摊子前,“哟,哪来的小娘子小郎君,长得可真俊!”
“是乔家妹子来了”,王婆婆热络地与她介绍:“这是我浦荥山的表侄女和侄女婿,这两日来看看我”,一只手拉了拉许幻竹,“这是乔婶子。”
时霁在一边自顾自理着菜,许幻竹拍了他一掌,接着抬头喊了声婶子。他这才悠悠然地转过头来,也跟着敷衍了一句。
许幻竹闻言瞧着他,今日说起自己来,头头是道,又是让她注意这儿,又是让她注意那儿,免得被人看出来。
如今到了人前,他自己反倒不情不愿起来。
“你怎么了?”许幻竹凑过去,温热的气息停在耳边。
他垂散着的眼眸跟着抬起来,又很快落下,眼皮颤了颤,“没怎么。”
面上不受控制得一热。
他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只因脑子里一直想起早间在房门口给她束带子的那一幕。
长长的一根臂绳,左右系两个结,绕在她手腕上。
她乖乖伸着手,袖子滑到肘间。
接着拉起中间的那一段,挂到她脖颈上。
这个姿势,可以完完全全环抱住许幻竹。
耳边是轻柔的风响,鼻尖传来清清淡淡的发香。
手指触到她脖子上的那一瞬,指尖传来玉脂一般的触感,即便飞快地移走了手指,但那感觉仍堆积在指尖,后来慢慢演变成麻意,痒意。
甚至慢慢渗进心里。
一路心不在焉。
“你的头发松了。”
头上的发带子忽地一紧,他被许幻竹的动作唤回神来。
他头顶上的头发用的同色的布料束起,可能是忙了一早上,此时那带子上绑的结口有些松散,落下来几根碎发。
许幻竹拍拍手,有些鄙夷:“你方才给我扎臂绳不是扎得挺好的,怎么自己的倒是弄得松松散散。”
他轻言浅笑,缓缓道:“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