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听见他脱了外衣,掀开被子,慢慢躺下的声音。
好奇怪,靠着这窸窸窣窣的轻响,她脑中莫名浮现他做这些动作的样子,好像闭着眼或是睁着眼,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许幻竹揉了揉眉心,这听觉到了夜晚简直灵得过分。
愈深的夜色渐渐笼上小屋,星子点点垂在天幕中,发着细碎的光。
矿山临河那一处的芦苇丛里,漆黑一片,只能借着点月色星光辨清方向。
宋辰童锦芝一行人躲在芦苇丛里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起来。
几人前日在宿舍的墙根下大声密谋,第二日便又被教训了一顿。这一回只能摸着黑躲到了河边,继续商议逃出矿山的计策。
“你的意思是许仙长和时霁很有可能在阳襄村?”
“我昨日刚跟老丁混出去,今日便有阳襄村的人来送饭,我猜肯定是他们看见了我留在阳襄村的记号,这才来的。”
说到童锦芝昨日单独行动的事情,宋辰就有些后怕。他们几人在这处均使不出法术,若是那姓丁的突然起了什么歹念,她如何应付的了?
“那丁攀看着也不像好人,你一个姑娘家,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
杨文楠:“送饭?什么饭?老子怎么没吃到?”
童锦芝有些无语,这两人抓重点的能力,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她正想回到正题上来,范玉珍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后面好像有人。”
杨文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背后的芦苇丛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好似有人藏在里头,正往他们这边过来。
于是猛地起身正预备箭步冲过去。
翟永和宋辰见状赶紧将他拉住,两人一左一右地悄声从两边逼近,接着一个生扑将草丛里躲着的人揪了出来。
被翟永和宋辰死死地抓着胳膊,那人动弹不得,慌忙出声:“两位轻点,是我!”
“陈慈?”
“我不是故意要听几位讲话,只是夜里睡不着,恰好路过。”
凑近一瞧,是昨日在棚下哭鼻子的少年,两人当时还吃了他一碗饭。今日在山里头做活的时候,又碰上了一次。
杨文楠走近,脸上的伤还没好全,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都听见什么了?”
陈慈吓得又哭了出来,“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好了,我们方才也没说什么,而且他胆子小,不会乱说的,我们让他走吧。”宋辰放开陈慈,让他回去。
陈慈慌慌张张道了声谢,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
忽地撞到了什么硬物,接着便是石块滚落的一声闷响。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后面芦草掩盖的地方,藏着一架推车,车上堆了好些石块。
他刚刚应该是撞上了这推车的架子,掉了一块石头下来。
那石头滚落在翟永脚边,不甚平整的外观,土棕色的颜色,看这样子应是他们这些时日挖出来的石块。
不知放在这里做什么?
他用脚拨了拨,石头翻了个面,那一面是刚刚从车子上滚落时被撞碎的一面,开始显露出里头的模样来。
“这不是一般的石头!”
童锦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是玉石。”
几人闻言纷纷围过来。
陈慈也顾不上离开了,“这么好的玉石,我只在顺平见过。”
“我知道了!我说他们找这么多人来,说是挖金子,可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金子?我看他分明就是在挖玉石,挖到了便悄悄藏起来处理掉,然后一边继续骗我们挖金子,让我们没日没夜地给他卖命!”
翟永一番话,众人顿时醍醐灌顶。
陈慈显然大受打击,“不会的,村长对我们这么好,不会害我们的。”
翟永:“若是连你们村长也被骗了呢?”
“不会的,我们辛苦了这么久,怎么会是一场骗局呢?我还没挣到金子呢!”
几人还处在撞破大事的兴奋中,范玉珍从后头挤进来,“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正如范玉珍所言,不远处来了几个人,还架着一辆牛车,正是往这个方向过来。
于是他们又躲进了方才密谋的芦草丛里。
来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是白日里监督他们干活的陈坡的手下。另外两个架着牛车的人有些面生,好像没在这边见过。
他们轻车熟路地将推车上的石头运到了牛车上。
“这一车的价钱等我们送去顺平估算之后,再把钱算给你们。”
“好说,那三日之后我们再派人去顺平结账。”
等到三人走远了,陈慈才怔怔然自言自语道:“他居然真的是骗子,枉我们这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