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是‘尽量’不丢下我,而是‘一定’不能丢下我。”
“好吧,一定不丢下你。”
两人掰扯完这些后,时霁去了白桂言那儿一趟,说了下许幻竹的情况。许幻竹的妖毒虽解,但经此一事,白桂言已对她有了些意见,只是怕时霁又做出什么混账事来,这才轻轻揭过,也没再谈论两人的婚事。
到了几人约定的时间,许幻竹和时霁离宫去了百悦楼。
有了前日的事情,这两日的百悦楼清清冷冷,再没了往日的热闹。
君沉碧和凌清虚先一步到了,已在桌前坐了一会。时霁和许幻竹推开门进来,桌前的两人听了动静,齐齐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时霁一只手牵着许幻竹,一只手将门扇拉紧。
只是他这关门的动作实在有些慢,许幻竹只能站在一边等着,这也便让座下那两人更加清楚地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君沉碧露出一道了然的微笑,甚至也没来得及去看凌清虚的表情,拉开一旁的两个凳子让他们坐下。
四人摊开了身份这样面对面坐着,还是头一遭。
有些许冷场。
许幻竹先开了腔,她看向君沉碧道:“昨日多谢你为我取药。”
君沉碧摇摇头,“不必谢我,认真说起来,你也救过我,就当是我不想欠你的。”
可能是做了两日姐妹,许幻竹忽然觉得,她和君沉碧其实还有些相似,若不是阴差阳错,若她一直在凌虚宗,两人说不准还能成为好朋友。
许幻竹这模样看着总觉得还有些虚弱,凌清虚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你身上的毒可完全解了?”
许幻竹接过水道谢,“好的差不多了。”
她轻轻抿了一口,才放下水杯道:“对了,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凌清虚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幻竹接着继续道:“前日的那只怪物的模样,与十年前渔阳村中来的那场魔潮好似一般无二,明明那时我也被咬了,为何却没有中毒或是魔化?”
凌清虚沉吟了片刻,“我早就想与你说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渔阳那一次其实是有人引我去的。那人在凌虚宗留下一封书信,信上说,渔阳村有一个孩子,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的。我得了消息便赶去渔阳,碰上那群妖兽,之后将你带回了凌虚宗。在百悦楼与那只伤你的妖兽交手后,我昨日又仔细回想过那日在渔阳与那些兽类交手时的情景。渔阳村那一次,它们嘴里没有长起獠牙,咬伤人后也没有毒,应当并不是魔潮,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的妖兽。”
原来是这样。
那袭击时家的魔潮,又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可我被咬后,也只是中毒,昨夜服下解药后今日便好了。那为何那些传闻又说被魔潮咬噬后必定堕魔,无药可救?”
“其实说起来,被咬入魔的情形,只有时家那一次动静最大。只是最后他们用鉴魔镜下了定论,应当是入魔无误了。”
“这鉴魔镜就一定没有问题?”许幻竹不知他们为何如此相信这枚镜子。若当初时家人也同她一样,只是中毒,而非入魔,那岂不是因着鉴魔镜的缘故害死许多人?
思及此,许幻竹转头看向时霁,只见他此时仿佛还在状态外,沉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一双手抓着她,无意识中加大了力度。
“还有前日,带着白羽卫来抓我们的是不是那个叫喜鹊的女子?”
君沉碧点点头,“是她,穿着一身彩色的衣裳,个子高高的,我听见店小二叫她喜鹊。”
“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我在后院被那只妖兽袭击的时候,她也在。”
君沉碧:“那不如将她捉来问问,时霁不是青泸郡的少君么,去拿人应该也合情合理。”
“好”,时霁依言起身,昨日忙着给许幻竹找解药,其他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是该去将这个叫喜鹊的捉来问问。
许幻竹见状正准备跟上,又被他一把按下,“你的毒才解,安心在这儿呆着。”
于是时霁便一个人去了。
剩下三人坐在屋里,又有些冷场。
君沉碧看了凌清虚一眼,见他远远望着许幻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也起身往外走,“我想起些关于喜鹊的事情,去交代一下。”
君沉碧走后。
“幻竹”,凌清虚欲言又止。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柳晔的时候也挺好的,至少用那个身份与她相处,不会叫她这么尴尬。
许幻竹也觉得,两个人的确缺了个机会好好说两句。从前在青云山,她是懒得与凌虚宗再扯上关系,每次见到凌清虚也躲得远远的。后来下凡间走了一趟,生死一线历了一遭,她又觉得自己的心境开阔不少,忽然也有些能理解凌清虚的纠结,别扭和身不由己。
“你有话就说,不必这样。我如今想起来,之前对你说的几次话,也有些重了,若能顺利从这里出去,便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吧。”许幻竹端起方才还没喝完的那一盏水,里头的水已有些凉了,她将杯盏轻轻磕在桌角上,接着一口喝了下去。
凌清虚点点头,“好。”
说着也拿起自己的杯盏喝了一杯。
这几杯白开水,被两人喝出了一副陈年佳酿的气势。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许幻竹看向他,“你为什么想要修道?”
当他徒弟的那几年,外人都说凌清虚一心想道,虚怀若谷,可许幻竹却觉得,他修道的时候,与其说是在追求某种境界,不如说是在完成某种责任。她觉得他长年累月的,都好似提着一口气。
凌清虚也不知自己为何想修道。他只知道,自从跟着君遥开始,修道这件事便和呼吸一样,成了他的本能。他甚至从未想过为什么。
他苦涩地摇头,诚实答道:“我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