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白发金眸的神明还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居高临下静静地注视着他。
但那道目光却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撕裂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投向更远的地方。
赫尔墨斯背对着夜明珠的暖光。
阴影笼罩下来,神明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看得见他脚下颜色瑰艳的地毯。
地毯上浸满了他因痛楚而滚落的冷汗,汗滴落在火红的色泽上更显瑰艳,像是一片鲜红的血泊。
充满着残酷而血腥的美感。
可还没等他多看上几眼,后领便被粗暴地拎起来。
虚弱的神明只感觉眼前视线一花, 下一秒便从奢靡华丽的神宫中出现在了魔渊最西边。
晦暗的夜色之中,嫉妒之神的神宫无声地矗立在凄冷的风中。
“让我们来拜访一下这位热情好客的年轻人。”
赫尔墨斯单手提着神明的后领, 慢条斯理地垂下眼。
他薄唇勾起一抹风度翩翩的微笑,“你来带路, 有异议吗?”
后领被禁锢着,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
就像是被阴冷凶戾的恶兽摩挲着咽喉, 它却不打算干脆利落地用尖利的牙齿穿透他的身体,赏给他一个痛快的死亡。
这是一种近似于睥睨蝼蚁一般的自大和狂妄,折磨着他的神智。
被束缚的神明浑身一僵,感觉周身血液都冷却下来。
他稍微有一点犹豫。
毕竟, 如果真的带着色谷欠之神进入嫉妒之神的神宫,他无疑会彻头彻尾地得罪嫉妒之神。
可……
他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剧痛。
回想起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被束缚的神明眼底染上惊惧。
色谷欠之神——
他根本就不像他平日看上去那样风度翩翩。
优雅不羁的面具之下, 深掩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
——赫尔墨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恐惧终究压过了一切理智, 被束缚的神明颤抖了一下。
“好、没问题,我这就带您进去。”
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极其愉悦的事情, 赫尔墨斯松开拎着他后领的手。
他漫不经心地扬起眉梢。
“好。”他悠然吐出一个字。
下一瞬,以赫尔墨斯为中心骤然掀起一阵剧烈的狂风。
铺天盖地的金影随着这道气流像漩涡一般在空气中凝成形状。
他身上酒红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向后飞掠, 白色的短发掠过眉尾,额间的金坠剧烈地摇曳着,碰撞出清脆而细碎的声音。
宽大的袖摆飞舞,露出他线条分明的手臂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金影疾速凝集,赫尔墨斯五指收拢,一把纯金色的权杖自掌心显出形状。
他眉眼冷戾地翻转手腕,权杖在他腕间掠开一朵绚烂的金色残影,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殿门倾轧而下。
轰——
刚被修缮不久的殿门再一次被恐怖的威压轰得稀碎。
尘烟弥漫,飞沙四溅。
带路的神明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威压,当场便被余韵兜头掀翻横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的巨石上,痛得呛出一口血来。
金色的权杖在空气中沉浮,散出万千条纤细的金丝。
那些漂亮的金色丝线瞬息而至,将浑身瘫软的神明全身缠绕起来,骤然拉到赫尔墨斯身前。
赫尔墨斯却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点。
他双手后负,踏着一地狼藉轻缓地向前走去。
“赫尔墨斯大人——您不能进去!”
不远处幽暗的走廊里飞速窜来一黑一红两个小团子。
它们像是循着这剧烈的爆炸声找了过来,远远地便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