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还没有完全恢复,交错的光影明明昧昧,温黎看见不远处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珀金低垂着眼睫,似乎还没有苏醒,光洒落在他清逸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边。
一阵风吹过,拂动他另一只手中轻捏着的暗红色绢布。
布料在半空中荡漾飘动,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之后,悠然落在他的发顶。
光线穿过暗红色的布料,在他冷白色的皮肤上落下一片暧昧而朦胧的红光,柔和了他向来犀利讥诮的五官。
红色的绢布落在肩头,和他的金发灰袍交映在一处。
浓郁,清浅。
强势,脆弱。
怪异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和谐。
“你还打算看多久?”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温黎这才发现她看得太过出神,就连珀金早已苏醒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那双狭长如绿碧玺般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辨不清喜怒地注视着她。
温黎倒是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兴奋道:“珀金大人,我们好像成功了。”
珀金有点不自然地错开她的视线,刻意用力地甩开他们依旧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随即,像是感受到什么,他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感受到身体里若有似无的那股暖流,温黎感觉自己似乎明白珀金不悦的原因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珀金,后者正垂眸活动手指。
光线穿过他修长骨感的指节,珀金冷笑着抬起头:“还真是有意思的副作用。”
神力没有随着他们灵魂成功归位而回到珀金身体里。
她依旧拥有着不属于她的、强大却不知道如何运用的力量。
她也不想的呀。
不过,刚才神力涌动的那一瞬间,真的好爽。
温黎得了便宜心情愉悦,有点藏不住笑意地眯着眼看着珀金。
清俊少年披着宽松却整洁的灰色长袍,发顶却落着一枚暗红色方正大小的布料。
温黎支着下巴,冷不丁道:“珀金大人,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东方婚礼中的新娘。”
“——她们都是要把红盖头盖在头上,等着新婚丈夫像是拆封礼物那样亲手揭下来。”
珀金沉着脸一把扯下发顶的红色绢布:“你没什么必要的想象力,还真是多到令人惊叹。”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啦。”温黎吐了吐舌头。
她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珀金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还好和您一起经历这些人的是我吗?”
珀金眼底浮现起似曾相识的嘲弄,转过头来看她。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似乎不需要经历这些。”
还是熟悉的味道。
但温黎不觉得失落,十分自然地把剩下的话说完。
——“因为,哪怕是拥有了属于您的强大神力,我也永远不会伤害您。”
珀金眸底掠过一闪即逝的怔愣之色。
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可就在她开口提起的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从事情发生直到现在,他心底最多只觉得烦躁不虞,却从未感受到惶恐。
就像她说的那样。
因为他相信,她不会害他。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对她已经……
这时一阵风吹过,他手心的暗红色绢布飘动起来。
阴差阳错间,在他的角度,正好将少女精致的侧脸严丝合缝地遮挡。
光线穿透布料的缝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亮。
珀金脑海中蓦地回想起少女刚才随口说出的话。
——“她们都是要把红盖头盖在头上,等着新婚丈夫像是拆封礼物那样亲手揭下来。”
如果是她戴着那所谓的“红盖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珀金下意识抬起眼,片刻后面色却倏地一僵,铁青着脸色把手中的暗红色绢布揉成一团,随手扔开。
一定是在她那具多愁善感的身体里待得太久了,他竟然直到现在都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