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冷哼一声:“御魂丹的力量……这位太子殿下倒是舍得。”
猴子惋惜地啧啧两声:“说起来,那魔头向来忠心耿耿,怎么突然起了灭世的心思?依她的修为,绝不会低于罗天之境,却可惜落得个身消魂灭的下场。听说她的凶剑问情高悬震颤,悲鸣百日不散,最后竟是兵家圣贤出手,才将其封印在圣贤院的剑林之中。”
金尚撇了撇嘴:“那魔头灭什么世,怎么不把晟国给灭了……”
青泷老老实实地把最后一粒米扒进嘴里。
原来——
她不是被人救活的。
她死而复生了,复生在她死后的第三年。
还得了个灭世魔头的称号。
青泷对这个称号不感兴趣。
但她终于找到自己的目的了,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细弱的稻草。
斋堂里人来人往,除了金尚这一桌,倒鲜有人说话。
青泷收拾好食盒,然后站起来身来,一步步朝着奇吴山走去。
深沉的青衣与黑夜融为一体,高瘦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
她要通过考验,去圣贤院。
她要去拿回问情剑。
身后衡宁注意到动静,扭过头来,语气平淡道:“又有人去挑战了。”
“这人半月前才来,听说是个不能修炼的。”金尚抬头看了一眼,很快不屑地收回目光,“我还奇怪,上官先生怎么什么人都带回来。”
猴子跟着嘻嘻笑道:“小姑娘貌美如花,死了真可惜。”
“花……”
千万盏灯笼被高高挂起,巍峨高峻的皇城在深夜依然亮如白昼。交班的侍卫来来往往,步履整齐划一地走在沉郁的殿影之中。
东宫朱红色的大门庄重肃穆,重重回廊画栋上雕刻着古老的庇护符纹。庭院错落,其中花草皆按阴阳五行之数排布。
回廊尽头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内殿,殿门紧闭。夜风穿过仅开着的一扇窗,将逶迤倾泻的水晶珠帘吹得哗哗作响。
帘后,睡在锦帐中的人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某种梦魇。他额头汗珠如豆,猛然伸出手去,在空中胡乱地抓着:“花。”
秦曜又做梦了。
梦中,青衣少女身形瘦削,笔直地站在梨花树下。雪白色的花簌簌如雪,落到她的发上肩头,她持剑而立,一动不动。
秦曜注视着她的背影,想喊她的名字却喊不出来。他不停地向前走,却始终与少女隔着三丈的距离。
突然之间一阵风起,青衣少女与梨花一道慢慢变得透明。秦曜清晰地感受到心中传来巨大的绞痛感,他着急地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青泷!”撕心裂肺的呐喊。
东宫的主人醒了。
半空的手被人牢牢握住。
圣女祉君半跪于床上,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湿汗,再看着其如同孩子般无助又悲伤的双眸,她心疼地安慰道:“殿下,我在。”
然而,待秦曜看清眼前人后,眼神一秒变得狠厉,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冷冷地甩开手:“你来做什么?”
“祉君为殿下守夜。”
女子低垂着眼睫,面纱轻动。月光正正好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照着她冰蓝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当真宛如雪山上的神女,偏偏跪在那里,叫人忍不住心动。
秦曜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用锦被擦了擦手。硬朗的下颌线上还挂着汗珠,随着他开口滑落进脖颈中:“七日后,就要启程圣贤院。圣女不要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她踟蹰着,那一句“祉君不会让殿下失望”还未说出话,便见秦曜摆摆手,“去把婳梦叫过来。”
祉君行了礼,退回到殿外,交代几个仆童去巫女殿请婳梦过来。
或许是感怀圣女的心事,刚才还明亮的月,不知何时悄然隐匿于云层之中。祉君眸光晦暗,伸出手抚摸着身侧的一株梨树。
她知道,从前的每一个晚上,青泷就站在这株梨树下,为太子殿下守夜。
无论夏冬,无论风雨。
三年前,青泷死于诛杀阵中。
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像疯狗一样,从王撵上跌下,昏迷数月之久。醒来后不顾湘妃娘娘的反对,在院中种满了梨树。
可惜,东宫的一切都是湘妃娘娘为了聚王气,按照阴阳家的术数进行布局的。
乱了术数,这些梨树,没有一株开过花。
祉君沉溺于思绪之中,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有人靠近,直到笑声响起:
“如今,祉君姐姐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红裙轻薄,露出修长的腿。婳梦迈上台阶,抬手去掉敛在首饰上的元炁,一时环佩玉珰,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