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泷默了默,好半天才点点头。
她没有在水下找到符印,只寻到一片浩渺神秘,不明白的星海。
她也有疑惑。御魂丹轻蔑地告诉她,试练之境封锁体内炁道,可封锁不了它。它已将她体内所有炁道打通,所以她能看到元炁,能用百家术法。
青泷听得半懂不懂。但她知道,不能这样回答柳师兄。
所有人都知道,御魂丹早在阎罗塔前下落不明。傻子才会信晟国太子把御魂丹交给圣贤院保管这种话。
柳非命继续循循善诱:“是在百川入口找到的吗?”
百川入口水势凶险,纵有名家术法也很难脱困。
她果然像巨子说得,充满了秘密么。
青泷没有回答,她的眼睛讷讷地望着水滴石头,简单的有节奏的嘀嗒声音让她觉得很舒缓。
但却让柳非命觉得枯燥。他控制住脸部笑容,仍是柔柔春风:“师妹,释家的人是来找你的?”
青泷终于抬起头来。少女的双眸,清如水亮如星,第一眼望去,能看到黑水晶般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无波,叫人猜不透。
她直言无忌地问:“柳师兄,你是在对我好奇吗?”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装腔作势,诚挚地让人心虚。
成长经历使然,柳非命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人还是鬼,都喜欢别人笑脸相迎,所以他会时刻提醒自己要笑,用笑来掩饰心虚。
于是此刻,他下意识更柔和热烈地笑起来,“哈,这……”
“柳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青泷仔细地看着他。
“滴。”水缓缓落下,溅起晶莹的水花。
风从洞口穿过,带着峡谷潮湿的气息。
柳非命心跳随之倏然一颤。
现在,他对这小师妹,真的好奇起来了。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小师妹从前应比现在要更孤寂,因为一路上她在跟衡宁说话时一直在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在努力地发出声音,似乎还不习惯,但是在努力。
有人在教她?
可是你总能在学生的身上看到老师的影子。但在师妹的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那个人好像只是在教她如何做自己,做一个肆意生长的人?
“说起来,你怎么一直叫我柳师兄柳师兄,”柳非命稳了稳心神,轻摇起纸扇,轻轻一笑,显得玉树临风:“叫师兄就好。”
也许是他少有的真心话。
青泷慎重其事地摇摇头,轻声道:“师兄,只有一个人。”
她又低下头,微微发呆。
不知道师兄此刻在哪。
那天桃花下,她还有个问题没有问。雨夜的马车里,师兄的食指指腹轻揩过她的眼角,将眼泪小心拭去。他以为她哭累了睡着了,轻轻说了一句话。
谢知棠的下巴轻柔地抵着少女的额头,他说:“师妹,我想教会你笑,教会你哭,想教会你好好地活着,还想教你……”
他顿了顿,没再说话。
青泷还没来得及问师兄,他还想教她什么呢?
空荡荡的山洞,柴火快要燃尽,火光渐渐黯淡。
人影摇曳。
柳非命站起身来,决定再去寻一些树枝,他回过头来看少女。
像这样孤独坚硬的石头,要多少雨才能够有一点点滴透她的心脏?
他忽然有一个想法,又很快笑着否决自己。
应该不会有人会觉得她是雨吧。
——
大街上人群摩肩擦踵,车如流水,马若游龙。
高大繁华酒楼的彩色帛布随风招展。
酒楼里,窗边的八仙桌旁。
谢知棠的耳朵发热,红得鲜明,他伸出手去捏了捏耳垂。
孟昱一本正经地凑过脑袋:“糖糖,耳朵发热说明有人在想你。”
谢知棠坦荡配合地哦了一声,慢悠悠问:“谁啊?”
不待孟昱回答,燕瑶斟了一杯酒,莞尔一笑,抢先开口:“那要看谢糖糖你希望是谁啊?”
谢知棠眼眸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