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明白过来, 这些东西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 兴奋。
司徒锦绕到青泷的面前,手搭在她的肩膀,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
神医的手在激动地颤抖。
司徒锦贴住青泷的耳朵,轻声道:“没有人会明白,只有我知道。”
“你是上天给予这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话音落下,青泷眼前一片光亮。
数十只青瓷羊形烛台上,燃着与人同高的蜡烛。青瓷羊昂首跪卧,晶莹的青色釉在烛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屋子里的一切也被照明。
各种各样的爬行动物消失不见,不知隐匿于何处,只有几张蛛网结在墙角。
长长的桌子一眼望不到头,上摆放着奇怪的琉璃杯与弯弯绕绕的琉璃管,管内流动着红色的液体。各种珍贵的药材,龙涎、鹿茸、雪莲,被按照特定的比例和方式进行混合、煎煮、烘烤,与红色液体混合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入到一只巨大火热的铁炉子中。
铁炉子呈蟾蜍形状,背部中空,药草和液体燃烧后,从蟾蜍嘴中吐出一颗药丸。
各种医药古书乱糟糟地摊开,写满了潦草的字迹。
注意到青泷的目光落在弯曲的琉璃管上,司徒锦取出一只极细的银针,在烛火上来回炙烤:“你知道吗?琉璃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提供了一种重新审视这世界的角度。一块透明的琉璃,可以用来放大,反射日光。可惜,历史大量用陶瓷作为器皿,因为烧制技术更加成熟,成品更加耐用。琉璃只能作为装饰,华而不实。”
“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这个世界要发展,就一定会重视琉璃。”司徒锦举起银针放在眼前,银色的光芒在她眼中闪耀,“我想要等到那一天,亲眼看看崭新的世界。”
青泷问:“所以,你在研究长生不死。”
“不错。”司徒锦弯下身看她,“难道你不好奇,百年后世界是什么样?万年后是什么样?它们该是多么的美妙。只要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就可以看尽这世间的每一次变化,这世界的每一次进步。”
她是如此爱着世间,爱着世人,她要研究出长生不死,她要成为这世界的神。
“我也会好奇。可是比起一万年以后,眼前的世界让我更想珍视。”
重生之后的每一朵花,每一片云,每一行诗,每一张笑脸自青泷眼前闪过。
雨水会落在绿叶上,如玉珠缓缓唯美溅开;
稻谷会渐渐成熟,一夜之间如黄金万两;
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吟诗对弈,嬉笑逗趣。
还有农家院落里,永远站在海棠花树下等她的少年。
青泷迎着司徒锦的目光:“江水流春去欲尽。春天去欲尽,生命去欲尽,所以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须臾一生。正是因为短暂,才显得格外珍贵。世界永远都会在千变万化,你说的那种宏大的变革,和我所在乎一朵棠花的开与谢,又有何区别?若真拥有一万年,看尽千帆,也会觉得疲惫。”
“愚蠢。”
司徒锦的脸近在迟尺,她勾起唇角,眼中却流露出几分疲惫与失望:“上天赐予你的家族长生不死,你却要辜负上天。”
“所以,我的家族是什么样,”青泷光.裸.着上身,烛光在她的肌肤流淌,如同流淌过玉,曾经的剑伤如白玉上一道道细碎的裂纹。
她终于平静地说出半月来反复回响在脑海中的话:“何为:阴阳家一脉屠灭‘青泷’满门。”
“你果然听到了我和周祉君之间的谈话,”司徒锦微蹙了蹙眉,怀疑问道,“连湖里的鱼都被我的药毒死了,你是怎么听到的?”
神医手臂上的小蜘蛛怯怯地往后缩了缩,黑漆漆的小圆眼睛充满了害怕。
“这世间多得是千里传音,万里听音的术法。”青泷回答。
她明白,司徒锦这样的人,威逼利诱,哪怕是以性命为要挟,都无法让她开口。
她想要的,只有自己的血。
墙壁上一高一低,两道影子无声对峙。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先伸出手臂。
青泷说:“回答我的问题。”
司徒锦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她的脸色转为温柔,她感叹道:“你还是这么乖巧。”
说话时,银针瞬间刺入青泷的手臂。
久违的疼痛感冲入青泷的大脑皮层。
遍布双臂的无数银针,带血的凳子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她听见了两个人在争论。
“师尊,为什么不继续拿她做研究了?明明做得好好的……”是司徒锦。她很着急。
“阿锦,这个女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她被洗脑了。”是医圣的嗓音。
她叹了口气:“当初,周祉君说这个女孩子是自愿献身,我才同意的。”
“她就是自愿的,”司徒锦拼命解释,“再说,她根本不算人。师尊,我们不是也经常拿小鼠小兔做实验吗,她听话,没有思想,与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司徒锦!”医圣的语气威严,“你不要与苏木一样,越了医者的底线。”
银针的底部有一个小口,正快速打开,从青泷的血管之中抽取鲜血。
司徒锦的说话声将青泷拉回现实。
“这世间的人大多只能活到六七十岁,纵然是修士练炁养生,也不过百岁之寿,可是你们家族,却能活四五百年,不死不灭。”
司徒锦缓慢地插入第二根银针,第三根银针:“而阴阳家自古从星辰中求法,自生死中悟道。其内部分为两派,一派存留于圣贤院,潜心研究术法,与世无争;另一派,则是湘妃一脉的起源,她们从很久以前,就攀附皇权帝王,认为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使阴阳家发展壮大,成为百家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