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哪儿都别去。”
舒筠眼神乌溜溜觑着她,“我还能去哪,你放心,他也不会来。”舒筠说到这里,心口微微泛酸。
芍药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朝她屈膝,便折回后罩房。
舒筠见状,赶忙回头去寻玲玲,玲玲一面打量四周,一面快步来到舒筠跟前,二话不说将锦盒塞她手里,也不敢吭声,只无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锦盒搁在手里十分地沉,舒筠差点没接住,待扭头去寻玲玲,玲玲已不见踪影。
舒筠将锦盒搁在兜里,匆匆回到正房,将烧炭火的小丫头使出去,在罗汉床上坐下来,将那锦盒给打开。
入目的是一个通体红润的珊瑚镯子,色泽鲜艳沉郁,有如凝脂,上头雕刻龙凤呈祥的纹路,舒筠并不懂皇家规矩,若是王幼君在这,必定知道这样一个镯子意味着什么。
舒筠猜到这是裴钺赠她的新年贺礼,她毫不犹豫将镯子往手腕一套,皓白的雪腕,配上沉郁的珊瑚手镯,红的越艳,白的更白,十分相宜。
舒筠很喜欢,因为是他送的,她更喜欢。
除了镯子,锦盒里还有一个明黄的布囊,舒筠掏开一看,里面是一袋金灿灿的小金鱼。
这是他给的压岁钱么?
舒筠咧嘴一笑,眉梢都泛着春晖。
从小到大,她也收过父母不少压岁钱,最多是十两银子八两银子,裴钺却相当豪气地给她一袋小金鱼。
舒筠抱在怀里,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她平日很节省,并不是铺张的女孩,吃穿用度够用便成,她对金银珠宝并无过多的欲望,只因是心上人送的,舒筠才格外高兴。
她正抱的乐呵着呢,听到门口传来父亲的笑声,“筠筠,瞧爹爹给你准备什么来着?”
舒筠吓了一跳,赶忙将布囊与锦盒悉数藏在身后。
舒澜风很快踱步进来,见舒筠坐着不动,也没计较女儿失礼,径直摊开掌心,往她跟前一送,哄着道,
“瞧,这是爹爹用今年的私房钱给你准备的一枚小金鱼,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来,你收着。”舒澜风满怀期待看着女儿。
舒筠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嘟囔一声,甚至还有几分紧张兮兮的,“谢谢爹爹。”
慢吞吞将手伸出来。
舒澜风正要将掌心的小金鱼递过去,忽然瞥见舒筠身后露出明黄一角。
寻常人家里可不许用明黄之物,除非帝王。
舒澜风脸色登时一沉,“你这身后藏着什么呢。”
舒筠被逮了个正着,委屈巴巴望着舒澜风,“爹爹....”细眉皱起,一副敢怒不敢言,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模样。
舒澜风把眼一瞪,舒筠小嘴一瘪,心不甘情不愿将盒子和布囊都给掏出来。
舒澜风先将自己那枚珍贵的小金鱼强行塞至舒筠手里,再将布囊与盒子接过来,打开那明黄的布囊一瞧,
一整袋小金鱼,差点闪瞎他的眼。
掂量一下,怕是有一两斤。
他再看了一眼自己省吃俭用方存下的一枚小小金鱼,顿时心累。
难怪女儿对他的压岁钱无动于衷。
出手真阔绰。
舒澜风咬着牙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邪火,问舒筠,“除了这袋子小金鱼,还有别的吗?”
舒筠小心缩了缩手腕,含着泪迟疑地摇着头。
好歹给她留一件当念想。
舒澜风也没多想,便将布囊全部塞回锦盒,临走时还狠狠剜了女儿一眼,指着他给的压岁钱,
“好好收着。”
舒筠木着脸嗯了一声,舒澜风拧着锦盒便离开了。
舒筠连忙追到窗口,伸着脖子目送他跨出院门,方赶忙将珊瑚手镯给退下,寻个紧密的地儿给藏起来。
舒澜风这厢将锦盒用一个布袋给装好,再用竹竿挑起将之送到穿堂一片低矮的屋顶。
不消说,皇帝定在舒家安排了眼线,只需将锦盒搁上去,自然有人取走。
舒澜风做完这一切,气得折回了舒筠的院子,二话不说拖着女儿一道去正院守岁。
他今夜便守在这儿,看皇帝有没有脸来。
单嬷嬷只当父女俩要守岁,便在堂屋准备一个小围炉,各人给一条厚厚的绒毯盖着,父女俩隔着围炉,跟木头似的,坐在门前吹冷风,谁也不搭理谁。
大约一刻钟后,仆妇悄声禀报舒澜风,
“老爷,东西取走了。”
舒澜风心里这才顺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顺完,忽的一声炮响,一朵硕大的烟花当空炸开,有如天女散花般倾垂下来,舒筠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烟花,雀跃地站起身,奔去了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