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外, 诡异的黑色雨水哗啦啦地下。一整个夜晚,都因为一场雨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火堆里, 柿子皮被火舌燎得焦黑蜷曲。
“若是殷无相再找上你, ”容涯顿了顿, “哪怕真得会被它抓住,也不要豁出性命挣扎。”
青年本来放任她玩自己的手指,他说话时,袖袖小猫又在自己手上揉揉捏捏,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容涯叩住蔺绮的手。
青年的手冰冰凉凉,且清瘦好看, 很合蔺绮的审美, 被这样一只手包住, 就像燥热盛夏里, 把手伸进清凉的冷泉里一样舒服。
蔺绮看着这双手, 忽而想, 这样的手,若是握剑,肯定很漂亮。
“在想什么。”
容涯另一只手中出现一把骨扇,他握着阖起的扇面, 拿扇骨警告性地敲了敲她的手腕。
有点疼。蔺绮收回乱飘的思绪,认认真真看姐姐。
火堆“呼呼”地燃烧,时而溅出些火星子。
橙红的火光照亮蔺绮娇艳漂亮的小脸, 乌黑透亮的眸子水汪汪的, 有些失焦涣散, 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容涯看了蔺绮一会儿,就知道她刚刚不大专心。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继而道:“若是被它抓住了,就抓住了,不要做那些不要命的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可是你找不到我呀,姐姐。”蔺绮蹭蹭青年冷白的侧脸。
蔺绮悄悄顺走姐姐的扇子,“扑”地一声,扇面展开,她看见素白扇面顶部,一道未干的血迹,蔺绮置若罔闻,又把扇子阖上。
原来那只魔物叫殷无相。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那么肯定,那只魔物不会直接杀了她。
殷无相抓住她,把她关起来,有什么用呢。
蔺绮思忖着,忽而怔住,她看骨扇上的血迹,定定瞧了一会儿。
是为了拿她当人质吗。
青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容涯语气清淡:“他会让我找到你的。”
青年的话点到为止,蔺绮却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她两次见殷无相,他都没对她下杀手,只把她往一个地方引,就是为了抓住她,拿她的命威胁姐姐。
在做人质这件事上,活着的她远比死了的她有价值。
蔺绮觉得,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要让她厌恶。
青年抽走她手心把玩的骨扇,拿干净的那一端点了点漂亮小猫的侧脸,眼睫轻垂,问:“记下了吗。”
漂亮小猫乖乖点头:“记下了。”
该死的狗东西,破烂王八能出现在我姐姐面前委实是上天造物不测,我死了也不要让你威胁姐姐。
容涯瞧了她片刻,似乎在审视她是否真得记下了。
须臾间,霜白袖摆掩唇,躬身重重咳嗽了两声。
青年衣上带血,脸色苍白如纸,清瘦的指节紧了紧,手背上,依稀可以看清青蓝的血管。
蔺绮学着姐姐素日里安抚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背。
她抿了抿唇。
容涯平复了一会儿,放松下来,挺直脊背。
青年看着蔺绮,薄蓝色的漂亮眸子里,满是迷惘而飘渺的情绪,他接着刚才的话,迟疑道:“我觉得,你似乎在骗我。”
“怎么会呀,”蔺绮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一副姐姐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的小模样,语带责备,“我怎么会不听姐姐的话,我是这么不乖的人吗。”
容涯心说,你平日里似乎就不大听话,这点一直让本尊头疼。
但是,让容涯仙尊否认自家祖宗是一件极端可不能的事,他颔首,揉了揉漂亮小猫的脑袋。
岩洞外,雨水不间断地冲刷。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陆续又来了几批修士,在诡雨中,大多数人的灵气已经全部散尽了,好一点的,也下降了一个境界。
一个灰袍修士和同伴埋怨:“今天的魔潮散得也太慢了,没人杀主将?连累我们一直被困在城外,还遇上这么邪门儿的雨,天行榜上那些人干什么吃的!今天出门之前,就应该算上一卦,呸,真是晦气。”
他喋喋不休道:“别到了最后,咱们出来诛魔的都死了,反倒让那些不敢出城的怂包吃得脑满肠肥。”
同伴安慰他:“魔潮散了,等天亮咱们就回去,好好歇歇。”
灰袍修士冷哼一声:“夜里落单的魔物也不少,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哎!齐公子,您也在这儿,真巧啊。”
……
岩洞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陆陆续续生了几堆火。
出现在这儿的,无不是在城外奔波了一天的人,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单单蔺绮视野范围内,就看见了好几个相互依靠着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