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垂眸,看手中那枚崭新的铜钱,他心中惊涛骇浪,却还不忘在蔺绮面前维持年长者的体面。
林守轻声笑了下,说:“没关系,我的那一枚也是普通铜钱。”
此时,夜色昏暗,烛火澄明,月光顺着窗子打进来,落在小厮身上,一股扭曲的神秘力量在空间中蔓延。
蓝衣少年现在才明白刚刚漂亮小猫的不安来自何处。
卦道十三重远比化神更神秘,他抬头依稀可见窗外夜空中,闪烁流动的星海,这一瞬间,天上星辰的轨道似乎有了终点,他的神识窥见此间土地正上方的天空中,星光璀璨光芒大盛。
屋舍里银灰古怪的灵气汇聚成河,正中央,小厮的身影被迅速拉长,矮小身躯抽芽长高,骨骼生长的咯吱声细密诡异。
视野内,出现一个黑袍蔽体、黑发散落的青年,他俯身和蔺绮平视,漆黑的瞳仁如点墨,笑道:“好久不见啊,祖宗。”
蔺绮心中那股危机感才彻底散尽,她坐下来,抿了一口茶,呼出一口气:“林守。”
林守轻啧了一声,有些不满:“怎么连哥哥都不叫。”
蓝衣少年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少年一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之前去找蔺绮时,在机关雀上吃瘪的事,他语调冷淡:“吵死了。”
林守笑吟吟坐下来,他看蓝衣少年郁闷的模样,心中竟生出些大仇得报的快感,但年少时好歹抱了他那么久大腿,故而说话还算克制,闲聊道:“唔,合道……公主,你还需要努力啊。”
蓝衣少年直直盯着眼前的青年,心里烦闷,他撇过头,抿了下唇。
自容涯从锦甘道回来之后,林守鲜少看见他再露出鲜活神色,如今看见眼前的蓝衣少年,心中生出些稀奇,细细瞧了他几眼,不知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
月挂枝头,清寒的冷风吹着窗子,静谧的夜色中,木窗摇晃发出哐哐的细微响音。
清温的月色如烟雾一般,给整个夜晚都罩上一层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蔺绮嗓音清甜:“姐姐十六岁化神呀,很厉害啦。”
她静静看了林守一眼,语带责问:“你不要说话。”
蓝衣少年眉眼一弯,目光掠过林守,又不咸不淡挪开。
不称职的饲养员在漂亮小猫面前没有话语权。
林守讪讪,拈了几下手中的铜钱。
他心中后悔,早知道三年前就不该出门,不出门也不至于被困在秘境里。
祖宗由他养三年,无论如何也能养亲厚了,说不准现在祖宗粘人的对象就不是容涯,或者这个少年分神,而是他。
进那个秘境,实非他本意。
蔺绮那么漂亮,一双眼睛乌黑如玉,看人的时候直直让人软到心里,骄纵又粘人,看起来还软乎乎的,谁不想养啊。
林守对蔺绮笑笑,蔺绮说:“我想去找姐姐。”
林守哑了半晌,道:“不好吧,他没让你去见他。”
而且容涯这段时日也一直在避着她。
蔺绮皱眉:“我要去哪儿还要姐姐准允吗。”
林守心道当然啊,且不说容涯不希望你看见他咯血的样子,仙门如此危险,你那么小一只死了怎么办啊。
但他换了种说辞:“云舒院不好进,而且,好几个人在监视你,你怎么去找他。”
蔺绮垂睫,软软道:“林守哥哥肯定有办法呀。”
没事就是林守,有事就是林守哥哥。
真是……
林守拈着铜钱,似笑非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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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琉璃台错落纵横的道路上,时不时有小厮提灯而过。
云舒院里很清静,只有树叶间沙沙的风声。
院中西南角有一棵古旧高大的花树,秋日不落叶,树叶是苍青色,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点缀其间,稀疏枝叶间,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咳嗽声。
白衣青年坐在树枝上,霜白麻衣松松散散垂落。
他倚着树干,望天上闪烁的纯白光点,一处星光大盛,容涯的目光落在星河下的小院上,他薄蓝的眼眸里映着月光,瞧着温和又飘渺。
树下,绿裙小人在草丛间穿梭,枯草上的霜露沾湿了她的衣裳,注意到天上的星光,她站在原地,仰头好奇问:“怎么了。”
青年语气平淡:“有人被认出来了。”
绿裙小人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谁被认出来了。容涯仙尊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他说话总是不清不楚,让人难以明白。
但绿裙小人可以理解,她脑海中那段深刻而遥远的记忆告诉她,她以前装神弄鬼的时候,也喜欢神神叨叨地讲话。
树上,白衣青年并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随意往天上看了一眼,又垂眸,拿着一把刻刀和一块木头,似乎是在想,要把这块木头雕成什么模样。
机关雀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落在他肩上,困倦得昏昏欲睡。
绿裙小人依旧在枯草间穿行,她路过容涯先前晾晒的草药,问:“您不收起来吗。”
白衣青年漫不经心道:“放着吧,不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