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心有余悸,继续道:“就这么缠斗了一会儿,萧总忽然大笑起来,眼睛充血,四肢抽搐了几下,又开始说胡话,说完就昏了过去……”
……
萧宅,神龛小楼外。
香炉前跪了几个人,叩首伏拜,久久没有起身。
萧太爷注视着燃烧的香头,眼里凝结着说不出的骇然与凝重,他朝着帷幕,交代了这件事的前后,愣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寒颤,仿佛想起了某个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梦魇,苍老的声音微抖:“……二叔,是他吗?”
神龛内,阴风血气缭绕。
萧玉随平静温和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瞳孔猩红,银发似乎也被阴气染黑了,整个人变得肃杀可怖起来。
透过帷幕,他的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萧少杰身上。
“是你啊。”萧玉随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你居然还留在人世……”
话音刚落,忽听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笑了两声,一截猩红的舌头从干裂的唇间探出来,舔了舔嘴角的血渍。
‘萧少杰’睁开双眼:“旧人相见,何必如此争锋相对?你当年差点让我魂消九天,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恢复,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说起来……”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看得身后几个人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你能不消不灭,鬼身成圣,不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萧太爷浑身抖了抖,目光如利刃射在‘萧少杰’的身上,惹得男人一侧目,又笑着对老人说:“原来是小枫啊……你都这么老了。”
不等萧玉随动手,他连忙道:“放心,放心,这具身体这么糟,送给我都不想要……”他朝神龛里的萧玉随笑笑,很有挑衅意味,“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听说当初那位天师的后代也在这里?巧了,替我跟她问声好。”
“我先走了。再会。”
说完,萧少杰眼皮一翻,再次倒地,整个人在地面剧烈地挣扎扭动着,几乎目眦尽裂,额角青筋暴起……
“啊啊啊!”爱子心切的中年夫妻纷纷惊叫起来,想要扑上前看看,却被一股力量阻隔在原处,无法动弹,“少杰,这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扑通一声,一齐跪地,惊恐地哀求着:“萧先生,您救救他啊!”
空气的温度仿佛降了下来,让人觉得冷得刺骨,两夫妻一个劲儿地哀求,很快,他们就听到萧少杰的喉间发出一阵咕噜的怪声。
抬眸望去,萧少杰蜷缩着,两手死命抓挠自己的喉咙,接着就呕出一大摊黑色的血,喷溅在地上。
吐完黑血,他又昏了过去。
黑血深似墨,黏稠得像是沼水,散发出一阵阵极其腥臭的味道,侵染了土地,缓缓往下渗透……
“带他离开吧,无事了。”
帷幕里,传出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昏暗的房间里。
一个貌美的女人闭眼盘坐着,地上用黑血画满了诡异的符号,她的身前摆了一个阴木盒,盒子大敞着,露出里面一个人头般大的黑蛹。
这黑蛹是活的,正一下下地起伏呼吸,又似心脏搏动。
女人倏然睁开眼,掏出一把匕首,破开了这枚巨大的黑蛹,里面流出大量的腐败腥臭的黑血。
液体里流淌着许多比发丝还要细的小虫子,几乎看不清。
“呵……”女人笑了笑,站起身来,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庞,仿佛正在欣赏一件令她满意的服饰,半晌,嘴角又瞥下来,“还是不够好。”
‘她’眸光幽幽,回头看着阴木盒里仿佛有生命的黑血,冷笑道:“要快点找啊……到了我手上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始终还是我的!”
……
午后四五点,这个时候的日光最是醉人。
方渺摸鱼被撞了个正着,半个哈欠堵在嗓子眼里,表情差点变成世界名画《呐喊》,她欻地一下站起来,把书合上,藏起书里夹着的手机,脱口而出:“wuli哥哥,你站那里干嘛?!”
进了门,萧玉随却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方渺想当场滑跪,并写八百字检讨书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天下午和晚上,萧玉随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渺跟他说话,他总是兴致缺缺的,似在神游太空。
晚饭时,方渺对着一大桌的美食,偷偷瞧着萧玉随站在窗边的侧影。
她没急着填五脏庙,而是掏出一根红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红绳的一端缠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萧玉随在她靠近时就已经察觉,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指跟的几圈红线,只是挑了挑眉,用眼神无声询问方渺。
这是做什么?
方渺仰着头,笑得很神秘,她将红绳的另一头系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她闭上眼,一手捻着红线,一手掐了个印契,嘴里还念叨着一长串法诀…不一会儿,红绳发热,蔓延到两人的指间。
方渺睁开双眼,眸中似乎闪过一道金光,清亮的声音仿佛跟空气共振:“……互通所感,同心咒成!”
蓦然,红绳逐渐虚隐,直至消失。
萧玉随动了动指头,似乎还有所感受,方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眸中熠熠生辉,她拉起萧玉随的手腕,将人带到了桌边。
一筷子下去,方渺夹了块酥肉,塞进嘴里,吃得脸颊鼓鼓的,一边吃还一边盯着萧玉随,含糊地问他:“你尝到味了吗?”
“好不好吃?”
萧玉随喉结滑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品尝到了人间烟火的味道,香酥脆爽,滋味美妙。
方渺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有些小惊讶,便知道这个‘同心咒’奏效了,下巴扬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