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言摇了摇头:“风言悟性太差,近几年才入了修者界,但在凡间,我听说过他的事迹。”
“也知道了当年一些秘密。当年清剿楚姑娘家里的,其实也有宴家。”
这件事她当年刚出宗就知道了,楚阑舟并没有太大反应。
她清楚楚风言针对宴君安的原因了。
宴君安的父亲便是宴家家主,而宴家就是杀灭楚家上四宗之首。
宴君安本人自与楚阑舟一战之后名声大噪,自此,成就剑尊之名。
若说楚家覆灭的后果是楚阑舟的逐步入魔,自取灭亡,对宴君安而言,偏偏就是吉星高照,功成名就。
坏人失势,好人得势,这也是百姓们所一直期盼推崇的,可楚风言不同。
既然楚风言当了楚阑舟的信徒,那么从楚风言的角度来说,宴君安简直是坏透了。
若楚阑舟不是事情的亲历者,她估计自己都会这样想。
但其中缘由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的,但现在事态紧急,楚阑舟揉了揉眉心,也不想费口舌在这里,就只含糊道:“此事另有隐情,我以后再同你说。”
说罢,她站起身就想去追宴君安。
楚风言看着楚阑舟的举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自楚阑舟身后叫住了她:“楚姑娘,你以为故人还似从前吗?”
这句话秦关月临死前也跟她说过。
楚阑舟知道秦关月想说宴君安,但她却并不在乎。
宴君安虽说最近几年个性变得古怪了些,性情却是没有变的。
无论是系统还是修真界,人人赞他真君子,说他秉公无私,宴君安变的,只是从当年的剑阁弟子变成了如今的剑尊。
她有些不满别人在他面前说宴君安的坏话,停下脚步自信道:“总体来说,和当年并无不同。”
正道典范,这些年轻修士们的表率。
楚风言却不赞同,他虽然不想这样问,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问出了口:“那楚姑娘呢?楚姑娘同当年一样吗?”
楚阑舟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当然不一样了。
楚阑舟以前还在念虚宗之时,虽然调皮,但很讲义气,直率果敢,为人仗义,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虚伪的世家,还有哪些不敢正面迎敌,成天搞什么阴谋算计之人。
最重要的是,当年的她,从来不会为了报复杀人。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主动布局,玩弄权势人心,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恶盈满贯谈不上,但说楚阑舟杀人如麻却也没冤枉她。
楚阑舟一直宽慰自己是在坚守本心,但事实果真是如此吗?
从问心塔弃剑开始,从她入魔之时开始……她的本心,早就偏移了。
杀该杀之人?可什么是该杀之人?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也算该杀之人?
世间善恶本来就混沌难以分清,楚阑舟她又不是神明,怎么敢保证自己杀的一定就是坏人?
楚阑舟自己偶尔想起当年,甚至在想,若是当年的自己见到了如今的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自己尚且如此,那……
宴君安呢?
宴君安是个光明磊落的正道,自然看不惯自己那些小人行径。
他同自己申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其中心思,因为年少而起的爱慕有几分,因为宴家与楚家之事的愧疚又有几分……
还是和当年一样,为了一份不该有的责任心,想劝自己迷途知返,悔过自新?
楚阑舟不敢想。
她就像是一个久居旱地却得了一壶甘霖的旅人,哪怕明知此物不长久,随时都有可能幻灭,她却选择捂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听不看。
如今宴君安离开……是终于对她失望了吗?
楚阑舟抬了抬脚,只觉得自己的脚下好像有胶粘着,她竟是不敢向前迈步去找宴君安了。
眼看楚阑舟终于停了下来,楚风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想要将手放在楚阑舟的肩膀上,口里劝慰道:“楚姑娘,人心向来如此,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啪!
楚风言捂着自己的被拍开的手臂,有些发愣。
楚阑舟眼底微微发红,回眸扫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楚风言愣在了原地。
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楚风言眼睁睁看着楚阑舟消失在了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