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春,楚阑舟却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了。
理,理,理,理解个屁,呸!
她是来问正经事的,又,又不是强绑宴君安来双修的。
分明是正经猫在做正经事,被这香味一勾,反倒让这个场景变得旖旎起来,楚阑舟魔气悬在半空打也不是,绑也不是,怎么做都显得不对劲。
楚阑舟纠结半晌,实在是不好下手,就连自己的魔气在这种场景下都显得肮脏起来,归根结底都在宴君安。
她气到口不择言:“你怎么那样放荡!”
宴君安不笑了。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连空气中的冷梅香气都停滞了一瞬。
楚阑舟话音出口就觉得后悔,毕竟有七情六欲实乃人之常情,君子论迹不论心,宴君安虽然动情,但,但这也有她将他强按进榻上的过错。
自己应当好言解释,解释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不是对他行苟且之事,而是要逼问他……或者忽略掉这些不寻常的气息,给宴君安留足体面,继续进行审问。
不管是什么方法,都,都比直接指着宴君安的鼻子骂他放荡要好多了。
楚阑舟盯着宴君安那张看起来就很正经清心寡欲的脸,都开始怀疑自己出了幻觉,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怎会放出这样狂野的香气。
眼看宴君安就连香都香得萎靡起来,楚阑舟尴尬到恨不得将自己整只猫猫都藏进被子中去。
但楚阑舟好歹是个负责任的魔尊,不会逃避自己的过错,她硬着头皮,同宴君安道歉:“抱歉,我,我并非这个含义。”
宴君安目光冷淡扫了她一眼,然后手上移盖住了眼眶:“阑舟,你说我放荡。”
楚阑舟:……
宴君安的眼睛被盖住,楚阑舟看不见,分辨不了他的情绪,干脆收了魔气,小心翼翼走到他手边,用身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又用爪子推了推:“是我说错了,你让我看看。”
宴君安的手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上面还端端正正印着她的爪痕。
左手两道,胸口锁骨上三道,险险避开朱砂痣,看上去十分整齐,手腕脖颈上还兼有深深浅浅的勒痕。
好像自从跟在自己身边,宴君安身上的皮肉就没有好过。
小金丝雀跟在自己身边从金窝进了茅草窝,还要经受各种折磨,出门在外还得先注意遮掩好伤痕,楚阑舟更觉得理亏。
自家的剑尊被自己欺辱成这般模样,若是被念虚宗的掌门看见了,要如何交代啊。
楚阑舟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尾巴送到了他的掌心试探性地抚了抚。
宴君安不为所动,手还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丝毫不理会楚阑舟的示好。
就连尾巴都不捏了,看来当真是生气了。
楚阑舟眼看杀手锏都对宴君安起不了效果,心下着急,直接化成了原型。
巴掌大的小猫身上亮起一道明亮的光芒,很快拉长,再出现之时,就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姑娘。
宴君安教自己掌握法宝的时候并未保留藏私,如果楚阑舟想,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猫妖,随意控制切换身形。
不过楚阑舟留了点小心机,并未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
……
宴君安等了等,感觉到毛茸茸的尾巴从掌心消失。
楚阑舟收了尾巴,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宴君安能够感受她还在他身边,却不知道她何时会离去。
察觉到自己手指紧张得捏紧,宴君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终究是容易厌烦的。
宴君安生于世家,虽然没有被世家那些习俗沾染,但也不免听了些阴私。
小时候圣女四处云游,宴君安便暂时被放在宴家教养。
宴家家主虽与穆家圣女联姻,却也不影响他豢养其他妾室,这些妾室都天资绝佳,只是身份低微,只能依靠宴家生活,若是得宠了便可以住单独的院子,失了宠,就会被统一关在一处荒僻的庭院内,统称为芜庭。
宴君安每每路过,都会听到那里传来一些歇斯底里的咒骂或者哭声。
宴君安对这些生灵有怜悯之心,不忍姨娘们受苦,少时曾劝诫过父亲几次。
他以修者应当潜心修行为由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劝谏书,在宴君安言辞恳切的劝说之下,他便被勒令禁止靠近芜庭。
后来宴君安才知道,父亲并非贪恋年轻姑娘美色,只是害怕自己资质不够继任宴家,想要再以相同的法子,炮制出一个宴君安来。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年少的宴君安在年幼的经历之中,也逐渐领悟了些道理。
其一便是家世对姻亲而言尤为重要,那些从小家族来的姨娘哪怕再不受宠,也能居住在独立的院子里,而那些从凡间选上的姨娘只消稍有不慎,便会被关进芜庭,永生没有翻身之时。
其二便是凡想得到的,段不可轻易让人得到,因为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人往往只图一时新鲜,不得长久,只有适时设立困难,才能减缓爱意的消退。
宴君安的身世让众人艳羡,可对于楚阑舟而言,他的家世实在是太差了。
宴家家主之子,穆家圣女后人,每一个于楚家而言无不是有血海深仇,欲除之而后快,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沾了一点同袍的情谊未被楚阑舟除掉,可这点情面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