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君安主动揽了责任,开始管束起楚阑舟来。与其说是管束也不恰当, 楚阑舟酷爱夜半翻出宗门偷喝酒, 宴君安天天埋伏在小道上捉她。
楚阑舟正值叛逆的年岁,在此之前更是一直将宴君安看做竞争者,昔日竞争者成了自己的师兄, 楚阑舟自然不服宴君安的管教。
她不服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分明足够优秀,在宴君安来之前, 她门门考核都是魁首,悟道子却不先收自己为徒, 反倒先收了宴君安。
的确,宴君安来的时候抢了几次她的位置,但他们后来也是分庭抗礼的关系,宴君安丹药符箓好,自己剑法体术佳。要真让外门弟子评价,也只能说楚阑舟和宴君安各有千秋,他们根本分不出胜负。
悟道子这一收徒,岂不是在说自己不如宴君安。
楚阑舟自有她的傲气风骨,并不会将心中的不快付诸于口,不说,却不代表心里不在意。
她原本对宴君安还算亲善,是种棋逢对手间的惺惺相惜,却因为这件事,微微疏远了他一些。
宴君安何其敏锐,自然发现了她的反常。
又是一夜,楚阑舟眯着眼睛坐在墙头,眯起眼睛。
灯火照亮了着墙下的泥泞小路,提着灯笼男子面容格外熟悉。
宴君安穿着一席白衣,于幽幽竹林间与她相望。
莹莹灯火照亮一方狭小天地,宴君安的侧脸映衬在灯火下隐隐绰绰,楚阑舟就着月色,举杯调笑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她没有念完整句诗,反倒将后半截句子吞了进去,语调暧昧,就像是在调情。
“我的好师兄,你找我有何事?”
她将好师兄那几个词咬得有些重,但她此时就是个醉鬼,醉鬼的行为本来就没什么逻辑,若是旁人见了压根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宴君安的声音却顿了顿,而后才冷淡道:“私出宗门,还偷饮凡酒,应当受罚。”
楚阑舟本来就是个视宗门律法为不顾的人,闻言不屑挑了挑眉:“然后呢?”
“罚俸,十枚中品灵石。”宴君安语气冷淡毫不留情:“你在珍宝阁看中的黄粱枕,买不到了。”
“你!”楚阑舟气结,刚刚维持的高人形象散了个一干二净。
宴君安真讨厌啊。
这厮当真是不解风情。
楚阑舟拎着手里的酒壶,眯着眼睛,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看他简直不顺眼极了,恶狠狠将怀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惜宴君安仿若未觉,嘴里依旧在说着讨人厌的话:“执法阁弟子每日会来此处巡查,你坐在高处,很容易被发现。”
这样好的月色,这样幽僻的竹林,这厮居然在说这种批话,楚阑舟气得直接转过了身,不想理他。
宴君安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夜不归寝,更加严厉,罚二十枚灵石。”
楚阑舟是真的受不住了,她看着宴君安,头一次发现他居然还会有这么烦人的时候:“好师兄,你就让我独自在墙头坐会儿,好不好。”
楚阑舟只觉得心烦气躁,端起酒壶想要再喝一口,却发现酒壶空了。
刚刚就喝完了。
她就买了一壶酒,原本想对酒赏月,这下彻底歇了赏月的心思,转身就想去凡间对付一宿。
左右虱子多了不怕痒,她都敢出宗饮酒了夜不归宿能算得上什么,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眼下这里堵这个讨人厌的宴君安,她再没有想法现在也得有了。
楚阑舟转身想跑,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宴君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酿了些酒。”
他这话说的含糊,楚阑舟没有听清:“什么?”
宴君安再重复之时,语气早已恢复了往常的平和:“我用剑气劈了几颗竹子,酿了一点竹酒埋在竹林……但不知滋味如何。”
楚阑舟颇为惊奇:“你怎么不守规矩了?”
宴君安皱了皱眉,认真道:“宗门不允许弟子饮用凡酒。”
楚阑舟懂了。
宗门规定了不能饮凡酒,但没有规定不能饮自己在宗门酿的酒。
宴君安遵守律法,在这种方面十分严格。
也是当年修订律法的长老没有顾虑周全,居然预料到有人敢在念虚宗的地界上酿酒。
也就是剑阁有大片竹林,给了宴君安可乘之机。
不过居然敢砍悟道子他老人家的竹子,实乃鬼才也。
楚阑舟大为震撼,对宴君安口中的竹酒也升起了些好奇。
竹酒和宴君安是两码事。
宴君安可以讨厌,但宴君安酿的竹酒是要喝的。
不过宴君安放下这句话后,就像是身后有鬼撵一样步履匆匆离开,楚阑舟没问到他存放竹酒的具体位置,抓心挠肝地找遍了竹林都没找到酒,倒是在竹林里找到了一本装订好的书。
这本书像是什么弟子来的时候匆匆落下的,落在泥土中,被竹林落下的叶子层层覆盖,轻易不能被人发觉。还是楚阑舟有意寻找竹酒,才会留意到这本书。
楚阑舟好奇翻开,看清内容后瞳孔巨震。
这本书可谓是大逆不道,里头写的全是些各种大佬的传言和小道消息。楚阑舟甚至在里面看见了悟道子。
书里说悟道子好美色,收徒时尤为喜欢面容姣好之人。